皮喵

已退坑。感谢厚爱,非🔥圈不要关注这个号,非常感谢。

【柱斑】秒速五厘米(第二话)

第二话(水户篇)  宇航员 

章一  花雏

  拉弓满月,搭箭上弦,两指骤放,啪的一声,正中靶心。

  她把缚在头发上的橡皮圈拉下,艳红如火的发丝散落下来,垂至腰间。

  她叫漩涡水户,今年大三,心里藏着一个小秘密。她喜欢物理系的在读博士千手柱间。她跟自己约定,若她能够射中十环,便跟千手柱间告白。如今,是她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她第一次看见千手柱间,是两年前。那时她刚上大一,被同学强行拉去帮忙物理系的一个学习会拍照记录。那一天,是她第一次知道千手柱间这个名字。

  那时候,还是在读硕士的千手柱间正站在讲台上为物理系的本科生介绍火箭的设计原理。明明只是一个学生,却身着一袭挺直的黑色西装,自信微笑、举止端庄、侃侃而谈。

  她一句也没听懂,但觉得讲台上的那个人一本正经地说话时的样子很好看。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很好看,他拿着粉笔在黑板上书写的手指很好看,他镇定自若地讲解专业知识很好看,他微笑地回答问题没有一丝不耐烦很好看。

  原本只是一场枯燥的理工科知识学习会,却因着讲台上的那个人而变得生动有趣起来。

  那天过后,她拿着拍好的照片送到千手柱间的实验室。千手柱间珍重接过,对她回以微笑:“谢谢你,照片很漂亮,你的头发也很漂亮。”

  她的头发天生艳红,如一团火焰燃烧在头顶,她一直为此而困扰。但千手柱间的称赞让她觉得,原来她那把从小被称为“红毛鬼”的头发也会有人喜欢。那一刻,她突然喜欢上自己的头发,也喜欢上那个微笑着对她说头发很漂亮的男子。

  她疯狂地搜集有关千手柱间的一切,努力地结识每一个千手柱间的朋友,总是天真但认真地问,千手柱间有女朋友吗?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答案却让她欣喜又困惑。千手柱间没有女朋友,但他喜欢的类型很奇怪。他喜欢黑色蓬乱的长发,遮住一只眼睛。脾气不好,笑起来却很温柔。知道很多,会鄙视他的无知却耐心地给他讲解。

  这样的人,真的存在吗?

  她努力回想千手柱间身边的女孩子,没有这种类型。很快地就把这种奇怪又矛盾,甚至称得上无理的要求抛之脑后。管它呢!千手柱间一定只是为了吓退某些狂蜂浪蝶而随便想出来的,不管他的要求是什么,她会让他喜欢上她这种类型。

  千手柱间每天下午四点都会准时到木叶镇中心的游泳馆游泳,黄昏过后返回郊区的木叶大学。每天如此,风雨无阻。

  她在心里默默地计算:射箭部的练习结束时间是下午四点,乘坐公交车到游泳馆是一个半小时。若她动作迅速一点,那么每天与千手柱间说话的时间就有半个小时。一周下来就有三个半小时。

  倒腾两趟公交,再转一趟地铁。她在更衣室里来回踱步,重复地练习:“柱间前辈你好,我跟你一样,是木叶大学的学生,上次学习会上帮你们拍照的那个。这样说会不会太平淡了?一个别开生面的开场白才能让他注意我。柱间前辈好久不见,你知道我是谁吗?不不不,这样也太唐突了……”

  结果却不如她所愿,她准备的那么多套开场白一句也没用上。千手柱间仅仅一眼就把她认出:“这不是上次红头发的小姑娘吗?水户,你也来这里游泳?”

  千手柱间的黑色长发被紧紧包裹在浴帽中,露出一张颧骨分明的脸,抬起手臂随意放松地搭在泳池边,朝她客套一笑:“这里离学校很远,我还没见过有学生过来。”

  她看见千手柱间小麦色的皮肤上细数沾满了水滴,健硕的手臂上隐隐浮现肌肉的曲线,内心一阵悸动,呆呆地失了神,又听见千手柱间柔和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怎么不说话?是我太吓人了?”

  “不!不!”她慌忙回话,“柱间前辈一点都不吓人。只是你突然出现,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千手柱间失落地趴下:“我果然是太吓人了。”

  “不对……唉,要我说什么才好呢?”千手柱间突如其来的消沉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耳边又传来千手柱间渐行渐远的莫名大笑:“逗你玩呢,水户,你真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她放松下来,心里泛起一阵甜蜜,远远看见千手柱间如飞鱼一般沿着浮球线往终点游去,动作标准又迅猛。

  破水而出,又没水而入。昏暗的夕阳把千手柱间的面容染了一半金色,溅起的水滴有规律地没入两旁,同时浸润了她的心。

  “柱间前辈好像很喜欢游泳。”小憩时,她故意漫不经心地随口一问。

  “还好。”千手柱间递给她一杯温热的牛奶,转过头去望向水面失了神,似乎在回忆什么,“只是觉得,沉在水里,那些缠绕周身的无措感也会一并地随之流去。”

  “无措?”她有些讶异,“柱间前辈也会无措?”

  “也?”千手柱间好笑地看着她,“我也是人啊,不可能永远都那么自信。”

  千手柱间在她的眼里就是“男神”的代名词,相貌堂堂、自信优雅、知识渊博、待人友善,满足了她一切对于恋人的期许。如今,男神竟然主动地向她坦诚自己内心的无措,那么是不是就代表,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一步?

  她把手中温热的牛奶握得更紧,贴近胸膛,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地直跳。

  真希望时间在此停止,让她与千手柱间就这么一直一直地待下去,直到永远。

  黄昏过后的公车站,她收拾整齐,蹲下身去绑着鞋带。突然一阵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她抬起头来,是一辆黑色的奥迪,稳稳当当地停在她面前。

  车窗摇下,千手柱间摘下墨镜,朝她微微一笑:“上车。这么晚了,女孩子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载你一程。”

章二  花茁

   “不不不!”她连忙摆手推辞,“我一个人坐公车就可以了,怎么可以麻烦你。”

   “我也回学校,顺路。”千手柱间不容她推辞。

  她笑得灿烂,一蹦一跳地走至副驾驶的位置。刚想打开门,却被千手柱间的示意拦住。

  “怎么了?前面不可以坐吗?”

  “副驾驶的位置……”千手柱间欲言又止,又客套地笑了笑,“坐后面吧,安全。”

  她被千手柱间的笑容晃得糊涂,并无多想,跨进后座。一阵淡淡的青草味迎面而来,她猛吸一口,很好闻,叽叽喳喳地说东说西:“柱间前辈还只是一个学生,却已经有车了。”

  “研究所配备的,说是方便我来回学校。”千手柱间把油门往下一踩,车子骤然飞驰而去。

  她听说过,千手柱间虽然还在学校念书,但还没毕业就已在木叶研究所工作,平常也甚少留在学校,大多数的时间是待在研究所里设计火箭。

  只是说来奇怪,千手柱间家乡所在的A市明明有着全国最好的大学,物理系也是数一数二的。他却心甘情愿地窝在木叶镇这种小地方。听说千手柱间当年的高考成绩要上A大是绰绰有余,但他却选择了木叶大学这种普通二流大学。

  想不明白。

  千手柱间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的道路,拧开收音机的按钮,柔声回答:“算是……为了一个人吧。”

  “一个人?”

  “嗯,一个从前在这里认识的朋友。”

  她想起传言中千手柱间喜欢的类型:“黑色蓬乱的长发,遮住一只眼睛。脾气不好,笑起来却很温柔?”

  千手柱间哈哈大笑:“他们到底帮我传播了多大的面积?”

  她的心往下一沉,认真地问:“这么说,是真的?那个人,是你喜欢的女孩子?”

  “不不不!”千手柱间笑出了眼泪,“他可不能用女孩子来形容,肯定会生气。”

  她困惑了:“什么意思?”

  “他是个男的。”千手柱间又补充了一句,“我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她小小雀跃了一阵,又继续追问:“那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千手柱间沉默许久,把车窗摇下,淡淡地说了一句不明所以的话:“我把他弄丢了,想在这里等着他。”

  车内的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她感觉心事重重的千手柱间似乎有一段不愿提及的过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正好电台里传来DJ的声音:“下面播放的是南贺川先生为一位故友点的歌《One more time,one more chance》。”

  她连忙转移话题:“我知道这首歌,《秒速五厘米》的主题曲。樱花飘落的速度是秒速五厘米,我要用多长的时间才能走完我们之间的距离。真浪漫呢,对不对?”

  “樱花飘落的速度是秒速五厘米。”千手柱间淡淡反驳,“火箭的速度是秒速五公里。若有人用火箭的速度在你前面跑,你用樱花的速度估计一辈子也无法走完你们之间的距离。”

  明明是伤感绝望的话,却用平淡如水的语调说出。她想,千手柱间的那位朋友,一定是把他伤到了极点,才会让一个明媚如阳光的男子如此平静地说出这种伤人伤己的话。

  收音机里的男人小声地吟唱:“One more time.春夏秋冬,四季请别更替。One more time.曾经和你嬉戏,那些记忆。”

  “One more chance.一点一滴,无法释怀过去。One more chance.也不知未来,该去哪里。”

  “一直都在不停地寻觅着你,寻觅你的身影和足迹。放学回家的老路,一起走过的街道,尽管我明明知道你已不会在那里。有一天如果能够实现心愿,多想立即飞奔去见你。”

  她看见倒后镜里千手柱间的眼眶逐渐通红,泪水攒满,无声地落下。车窗外的狂风把他的发丝吹得凌乱,他一言不发,咬住嘴唇。顺风而来的淡淡青草味中,似乎还夹杂着些许咸苦的气息,带着浓浓的绝望,把她压抑得窒息,无法喘气。

  这种情况,已经无法再吐露一言。四十分钟的车程一路沉默,车厢内的两人各怀心事。

  到达校门时,夜幕已然完全降临。木叶大学坐落于郊区,天气晴朗时常常可以看见黑压压的苍穹下遍布着点点繁星。

  千手柱间抬手指向头顶的浩瀚星辰:“那是北斗七星,永远向北,晚上迷路时可以用它来指引方向。”又指向另一边,“那是狮子座,每年十一月都会有一场流星雨落到地球上。”

  千手柱间含笑看着她。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种盈盈的笑意下泛着一种拒人千里的疏离感,而千手柱间停留在她脸上的视线,似乎正透过她的瞳孔望向不知何处的远方。

  远处的天空有流星划过,她大惊小怪地招手欢呼。千手柱间愣了愣,抬起头来仰望天空,双手插进黑色风衣的口袋中,神色淡然:“今天有一场牧夫座的流星雨,百年一遇。原本以为要下半夜才能看到,原来这么早就降临了。”

  她交叉起双手,掌心相对,十指紧扣,在心里小声地许下愿望:“第一个愿望,希望柱间前辈早日等到那位朋友。第二个愿望,希望柱间前辈可以看见我的心。”

章三  花开

   “给你。”室友的声音从侧上方传来,她抬头一看,探出床沿的掌心处,是一本翻开的杂志。

  “做什么?”她顺手接过,往翻开的那一页瞟了一眼,“南贺川?这是谁?”

  “一个新晋诗人。”坐在床上的室友懒洋洋地打着哈欠,戏谑地调侃她,“你不是喜欢那个千手柱间吗?用这个跟他表白,肯定管用。”

   “这名字怎么那么古怪?”她微微蹙眉,“是真名吗?”

   “当然不是!”室友义愤填膺地举起拳头,“你有听过谁写诗是用本名的吗?这是他的笔名。”

   “这种笔名?这不是木叶镇的一条河吗?”她身靠椅背,望向室友,“他是木叶镇的人?”

  “不!”室友摇了摇头,“他是A市的,据说是A大毕业的高材生。”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听说他年纪轻轻,就已经囊括许多老一辈没有的奖了。”室友双手握拳置于胸前,呈花痴状,“你想想,从那种人才辈出的A大毕业,能不优秀吗?听说他的相貌也是数一数二的俊美。”

  “该不会只是一个老头子在假装年轻吧?”

  “去你的!”枕头朝她扑面而来,“就许你的柱间前辈长得帅,不给我的南贺川长得美?”

  她把杂志举起,面向翻开的那一页。是一首短诗,名为《秒速五厘米》,作者南贺川。

  阳光普照,她漫步在校园林荫道上。头顶樱花簌簌地飘落,把整条路面铺上一层淡淡的粉色。

   “樱花飘落的速度是秒速五厘米,我要用多长的时间才能走完我们之间的距离。”她低头看着杂志小声地念,“那天夜晚的月色很美丽,而此时此刻的我正好在想你。”

  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温热的,柔软的,还能听见强烈的心跳。头顶传来千手柱间混着笑意的调侃:“怎么走路不看路?”

  她吓了一跳,瞬间弹起,手中的杂志不由自主地从掌心脱出,掉落在地上。

  她刚想捡起,千手柱间却快一步地弯下腰。她触碰到对面伸向杂志的手,一股属于男性的温热从指尖处传来。她慌忙缩起,手足无措地立在原地。

  “不用那么紧张。”粉色的樱花瓣飘落至千手柱间的头上,粘住发丝。他顺手拍落,眉眼弯弯,把杂志递出,“认识那么久了,还是怕我?”

  “不!我没有。”她困窘了,为方才的行为感到丢脸,语无伦次地解释,“我刚才在看东西……你突然……我吓一跳……杂志就……就这样了……”

  千手柱间把手轻轻搭在她的头上:“你果然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她感觉到头顶上的手动作温柔,掌心传来的淡淡青草味沾上她的发丝,把她火红色的头发也染成了青葱。

  “你也要看吗?”她把杂志翻至刚才那一页,向前摊开,“一首诗,写得挺好。”

  “《秒速五厘米》,南贺川?”千手柱间蓦然瞪大了双眼,一把抢过杂志,细细阅读,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难道是他?”片刻又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我真是愚蠢,不可能是他。他一向不喜这些。”

  “柱间前辈?”千手柱间的失态让她内心一揪,她小心翼翼地询问。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千手柱间把杂志合上还给她,抬头仰望天空,“我十二岁那边,在南贺川边遇见他。他很好,虽然瞧不起我的理想,却对我很温柔。我们一起看流星,他把手套脱给我,还给我地瓜取暖。甚至我睡着了,他还会给我披上衣服。”

  他抬手遮住过于刺眼的阳光,透过指间缝隙凝视过往的流云,眼中无悲无喜,继续念叨:“可是后来,他对我不告而别。他说过,只能跟我做临时的玩伴。我那时天真得很,以为相处了那么多天他就愿意把我当成朋友。原来都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她再次听见那天在车里千手柱间说过的话:“樱花飘落的速度是秒速五厘米,火箭飞驰的速度是秒速五公里。他用火箭的速度在前面跑,我用樱花的速度在后面追。我们之间的距离,我用一辈子的时间也无法走完。”

  千手柱间自顾自地继续说:“他喜欢星星,想坐着自己设计的火箭探索这浩瀚无边的宇宙。我在我们初次相遇的地方等着他,学做火箭。我把自己的速度提至火箭那么快,谁知道他更快,早已达到了我望尘莫及的速度。我们之间的距离,还是越来越远。”

  依然是绝望伤感的话,依然用平淡如水的语调说出,如一根大棒槌子,重重地敲打至她的心上,让她疼痛不已,无法呼吸。

  她想,一个如此明媚的男子,为何要承受这种锥心之痛?若可以,她希望她可以取代千手柱间心里那个人的位置。她希望她可以带给他快乐,让他放下过往,活在当下。

  她跟自己约定,等到她可以射中靶心的那天,就跟千手柱间告白。为此,她日日练习,从懵懂大一,到成功的那天,已经足足过去了两年。

  离弦射出的羽箭直直地插于红心上,她费力拔出,握紧羽箭,十指交叉置于胸前,闭上双眼,清晰地听见自己鲜活的心脏狂乱地跳。

  是时候履行对自己的约定了,接下来一定要跟他告白。无论结果如何,至少让他知道,有一个人,一直以来都在他身边默默地看着他,关心着他。

  她把头发染成黑色,烫了个蓬乱的爆炸头,对着镜子反复推敲要说的话。

  镜子里的女孩满脸绯红,烫得蓬乱的刘海从额头中间垂下,稍稍遮住眼睛。

  她反复蹂躏着那戳不断翘起的刘海,有些苦闷。黑发跟爆炸头还是不适合她,看起来就像一个街头卖艺的小丑。

  但千手柱间喜欢这一款,即便不适合,她还是努力地改变了自己。

  四月一日的樱花开得灿烂。她想起两年前,她第一次看见千手柱间,窗外飘落下一场樱花雨,把整个校园都覆上一层淡淡的粉色。而今天的樱花,跟两年前的一样好看。

  她在千手柱间的实验室门前来回踱步,心跳七上八下,发出震撼耳膜的律动。她握起拳头默默地为自己加油打气:“加油!漩涡水户,你可以的!”

  “水户?”

  身后传来千手柱间不确定的声音,她转过身去,猛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大声吼叫:“柱间前辈,我喜欢你!”

章四  花落

  “什么?”千手柱间愣住,有些出乎意料。

  “我说,我喜欢……”

  “愚人节的恶作剧?我都忘了,今天是愚人节。”千手柱间拍着脑袋笑了笑,轻轻打断她的话。

  还是如往常般柔和的笑意,她却感觉这笑意的背后是无法接近的抗拒,如冰锥子一般狠狠扎进她的心脏,让她无比剧痛,又冰冷得麻木。

   “水户你这笨蛋,不许哭。”她把大腿掐得生痛,在心里咒骂着自己,努力勾起上唇,视线却已然模糊,“是啊,有没有吓到?去年的愚人节没能捉弄你,今年可让我捉弄了吧?”又粗鲁地扯起衣袖胡乱地擦了擦眼睛,“啊……真讨厌,风太大了,刚才来的路上迷进了沙子,刺得我眼睛疼。”

  “你的头发……”千手柱间担忧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我跟室友玩大冒险输了,这是惩罚。”她把遮住眼睛的刘海扯向一边,蓬乱的头发却不听话地反复翘起。她没辙了,只好罢手,朝千手柱间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黑发果然不适合我,室友太讨厌了,想出这种惩罚方法。我的脸都丢大了。”

  “嗯,我也觉得。”千手柱间再次温柔地笑了,“你原来的头发就很好看。”

  “可不可以不要再对我笑了?”她蹲下身去,捂住半脸,在心里高声呐喊,“可不可以不要再对我那么好?”

  无法说出的话化为涓涓不断的泪水,从眼眶中无声地落下,渗透过去她的指缝间,大滴大滴地跌落在地,把偶尔飘下的几片粉色花瓣慢慢浸湿。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听见耳边响起关切的问候,但她无法回答,也无法看清眼前蹲下之人的模糊身影,只能不断机械地摇头。

  “发烧了?”

  她感觉到额头上蓦然多了一只手,轻轻拨开那不听话乱翘的刘海,掌心处传来的阵阵暖意氤氲在她的皮肤上。但她却冰冷得全身颤抖,四肢麻木,无法动弹。

  “我到底输在哪里?”提至喉咙的话被眼泪生生逼回,她如一只任人摆布的玩偶,木然地被千手柱间搀扶着走进实验室,安置在椅子上,又听见他的声音慢慢地响起,“你额头有些烫,估计是发烧。你先在这里坐着,我去校医院帮你拿探热针跟药。”

  千手柱间的脚步已远去,她眼角边挂着泪痕,怔怔地环视一周。不知名的实验器材,做到一半的火箭模型,对她而言如此陌生。正如千手柱间内心的想法,其实她从来都不曾真正的明白。

  为什么他一直没有女朋友,为什么他看见流星时眼神会落寞,为什么他对那首诗反应极大。其实她从来都不晓得。

  桌子底下的抽屉微微露出一条缝隙,好奇心驱使着她大胆地往外拉开。

  “你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告诉我。”

  映入眼帘的是一封封细细珍藏的书信,一排又一排,塞满整个抽屉。她蹑手蹑脚地抽出其中一封,一股淡淡的青草味从信封上散发开来,侵入鼻腔。这股味道,与千手柱间惯用的香水很相似。

  信封上是几个大字,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写着“宇智波斑亲启”。

  似乎有什么不愿相信的答案从脑中悄然而生,如惊雷般炸开。她颤抖着双手掀开封口,抽出里面叠得整齐的书信。

  “斑,自上次南贺川一别,已经过去五年。你别来无恙?我很好,就是有点想你。”

  她从信堆里抽出另一封,快速拆开,开头处还是那句话,只是时间变成了八年。

  再次抽出三封,全数打开,开场的每字每句一模一样,不过时间是十年、十二年、十四年。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宿舍,也不记得那些胡乱塞回的书信是否按顺序排好,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那句“我有点想你”跟“宇智波斑”这个名字如噩梦般缠绕她周身,耳边似乎还萦绕着千手柱间一遍遍温柔的呼唤:“斑,我很想你。”

  室友看她哭得红肿的双眼,也没有询问什么,只是轻叹一声,顺手把门关上,独留她一人安静地坐着。

  从那以后,千手柱间这个名字成了她不愿提及的禁区。她将有关他的一切收拾干净,仔细藏好,把对他的暗恋深深地埋在心底里,也不再主动与他见面,仿佛她的生命中从未出现过千手柱间这个人。

  只是,在她毕业前夕,一个震撼全亚洲的重磅消息将她好不容易筑起的心墙顷刻间推倒,让她埋藏于心底不愿意面对的暗恋瞬间被挖出,再次鲜血淋漓地摊在眼前。

  千手柱间正式成为NASA的备用宇航员之一,是长久以来NASA成员里面的亚洲第一人。

  她听说过,千手柱间早在二十五岁时就已经通过了NASA宇航员的甄选,只待博士毕业后便正式加入。从前她只认为这样的千手柱间是人生最大的赢家,现在想起来,学做火箭,加入NASA,原来不过是为了寻找那个曾经有过宇宙梦,被他牵挂于心十几年,名为宇智波斑的人。

  她不懂为什么自己会输给一个杳无音讯十几年的人,也不明白那个当初只与千手柱间相处过短短几天便不辞而别的人到底好在哪里,直至那天,成为摄影记者的她为一个文坛的颁奖典礼做采访。

  那是她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成为摄影记者,天南地北到处飞。见识过各式各样的人,也听说过各种悲欢离合的故事,让她觉得,自己那份不敢提及的暗恋,其实也不过于此,不过人生崎岖路途中的一段小小插曲。爱过,丢脸过,也就淡然了。不是自己不够好,只是那个人不懂得珍惜。

  那一天,她独自一人扛着笨重的摄像机为文坛每年一度的颁奖典礼做记录。正当她把镜头锁定颁奖台时,她蓦然听见麦克风里念出了那个曾经把她折磨得夜夜难眠的名字:“下面有请,年度畅销最佳新人奖的得主,笔名南贺川,宇智波斑先生。”

  她看见镜头里的男子身着修身的黑色西装,外加一件黑色风衣,正是千手柱间一贯的穿衣风格。他一脸淡漠,迈着沉稳的步伐,慢慢地走到台上。

  黑色蓬乱的长发,遮住一只眼睛,南贺川,宇智波斑。

  那一刻,她才真正感觉到自己彻彻底底地输了,不能再自欺欺人了。原来宇智波斑并没有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来他叫南贺川,写着诗,停在原地一直等待着千手柱间。

  她输了,输给千手柱间,也输给宇智波斑。

  她呆呆地立在原地,死死盯住那个叫南贺川,也叫宇智波斑的男子。圈住发丝的橡皮筋不小心被抗在肩上的摄像机勾断,紧紧盘好的发丝蓬乱地往下散落。那时候的她早就把染成黑色的那部分头发尽数剪掉,恢复成原来的火红色。但是那一刻,她突然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对千手柱间表白的那天,顶着一头与她不搭的蓬乱黑发孤零零地蹲在实验室门口,哭得像个丢失了深爱玩具的孩子。不听话的刘海遮住眼睛,任凭她如何拨弄,那戳乱翘的头发就是不为所动。

  那样的她,就像一个被世人遗忘的滑稽小丑。

  

To be continued.

评论(6)

热度(170)

  1. 共5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