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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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斑】秒速五厘米(第一话)

第一话(柱间篇)  樱花抄 

  

引子

  樱花飘落的速度是秒速五厘米,我要用多长的时间才能走完我们之间的距离?那天夜晚的月色很美丽,而此时此刻的我正好在想你。

章一  相遇

  千手柱间十二岁那年,在南贺川旁的一棵樱花树下邂逅了一个少年。

  那时候,他正在寻找一本丢失的短诗集。他从小便爱看各式各样的诗歌,那本泰戈尔的《飞鸟集》是他父亲在他刚过去不久的生日派对上送给他的。他一向珍惜,每天晚上总要宝贝似的抱紧怀中才能安稳入眠。

  那段时间,他跟随父亲来到南贺川附近的某个酒店参加一个为期两周有关诗歌的学习会议,而他的父亲,正是主讲人。

  他的父亲是一位闻名海内外的著名诗人,对他影响至深,是他童年岁月里最伟大的人,也是他前进道路上坚定不移的目标与方向。

  他一直认为长大后的自己会像他父亲一样,成为一个诗人。闲暇时去某个碧波荡漾的湖泊上优哉游哉地划着船,灵光乍现便在随身的笔记本上洋洋洒洒落上几千字。至少在十二岁以前,他仍是这么认为。

  直到那一年,他遇见那个人。

  那一天,他吃完午饭,正打算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掏出《飞鸟集》再重温一遍,却掏了又掏,把不算很大的挎包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那本睡前必读的短诗集。

  他在脑中细细回想不久之前环绕在自己身边发生过的事情,不放过任意一个细节。

  午饭前的他曾经独自一人跑到南贺川边百无聊赖地打水漂,临走之前不小心重重地摔了一跤,估计短诗集就是那时候弄丢的。这么说,最有可能存在的地方就是南贺川边。

  南贺川旁熙熙攘攘地种满了一排排高大的樱花树。正值春季,樱花树上缀满了粉色。微风拂过,漫天遍野的樱花瓣从空中无声地飘落,把黑色的柏油路面也覆上一层淡淡的粉色。

  午后和煦的阳光并不毒辣,倾洒在他的身上把他如小麦般的皮肤均匀地染上一层金色。

  阳光很温暖,但他心如寒冰。他半趴在草丛中毫无秩序地乱翻,眉头紧皱,神情焦急,脸颊上滑落下一串细汗。

  突然脚下一滞,似乎绊到什么东西。他重心不稳不由自主地往前倾,却没有感觉到预想中亲吻大地狗吃屎的痛感,而是一个温热的怀抱。

  随后不久耳边传来一把浓浓睡意中混着不满的少年声响:“你在做什么?”

  少年刺棱的黑色短发上沾满了樱花瓣,蹙着眉,半睁的双眼还带着惺忪睡意,手里握着的,正是他丢失不久的短诗集。

  他直勾勾地盯着少年的脸愣了许久,视线移至手中半开的短诗集,又移至头发上几抹淡淡的粉色,竟神使鬼差地抬起手,轻轻拈走眼前少年头发上的一片花瓣,呆呆地说出一句毫不相干的话:“你知道樱花飘落的速度是多少吗?”

  “什么?”少年被他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分了神,愣了愣。

  “樱花飘落的速度是秒速五厘米,我要用多长的时间才能走完我们之间的距离。这是我昨天看过的一部电影里面的话。”他又呆呆地补上一句,少年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迷惑。

  “你是傻子吗?”少年把他狠狠推开,站起身来把头上的花瓣尽数拍落,“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你不觉得很浪漫吗?”他傻笑着把脸往少年身上凑,“雨的速度是秒速五米,云的速度是秒速一厘米。虽然每个人的速度都不一样,但也不妨碍我朝着你的方向慢慢地靠近。”

  “你知道飞机的速度是多少吗?”少年不满地按住他硬要往上凑的脸,眼神像看傻子一般的嫌弃,“一般民航飞机的速度是时速九百公里,高铁的速度是时速四百公里,火箭的速度是秒速五公里。如果我用火箭的速度在前面跑,我不认为你用樱花的速度可以追上我。”

  他又愣住了:“你知道的好多。”

  “这是常识好吗?”少年仍是一脸嫌弃,“你在这里做什么?打扰到我午睡了。”

  “我在找一本短诗集。”他指了指少年手中的书,“就是这本,我的宝贝,睡前必看。”

  “这本?”少年把手抬起晃了晃,嘴角抿出一丝极淡的笑意,“确实不赖,有很好的催眠作用,还可以帮我遮住过强的光线。”

  他听到少年的前半句时,内心为找到一个知音好友雀跃了一瞬,但后半句话却如一盘冷水把他燃起的交友之心劈头盖脸地顷刻浇灭,他消沉地往地面蹲下,自顾自地卷成蘑菇小声念叨着什么。

  少年愣住,似乎为他这突如其来的消沉感觉有些讶异,手足无措地轻拍他的肩膀柔声安慰:“你也不用这样吧?里面的内容我看过了,虽然有些无聊,但文笔还是不错的。既是你的宝贝,我还你便是。”

  他接过少年递来的短诗集,愁云惨淡的脸色瞬间消失:“那我们做好朋友吧!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千……”

  未说完的那句话中断在少年轻轻抬起的手腕中。少年今天一袭贴身的黑色短款西装,紧扣的袖口处微微挽起,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手腕。

  他凝视着少年好看的手腕失了神,也没有留意听清少年接下来的话。

  “名字只是代号而已,我对陌生人的名字不感兴趣。你是那个诗歌会议参会人员带来的吧?看你这蠢样也不像是火箭研究会成员的家属。交朋友我不感兴趣,我在这里待的时间不长,要是你想找个临时的玩伴我倒可以奉陪。”少年发现他呆滞的脸上完全没有半点听懂的反应,又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

  “什么?”

  当他回过神来时却发现少年已经在前方不远处背对着他,似乎准备离开。他又抬起手来放置嘴边成喇叭状朝少年大喊:“喂!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少年并没回头,只是无所谓地摆摆手:“我说过对你的名字不感兴趣,也不打算把我的名字告诉你。若是有缘,咱们还会相见。若是没缘,你便死了这条心吧。”

  他注视着少年逐渐变小的背影愣了许久,直至那成黑豆状的背影完全消失,仍然不知时日地静默在南贺川旁,直至耳边传来父亲对他的呼喊。

  他拍了拍裤子上沾满的泥土,正准备离开,却发现前方草丛处有一道银光一闪而过。

  他快步向前,拨开草丛,探下身子,是一块小小的银色牌子。光滑的背面上什么都没有,正面却工整地篆刻着几个好看的大字:宇智波斑。

章二  相识

  一定是方才那个少年不小心遗留的东西。

  他把银牌子在手心处攥紧,又小心翼翼地放进挎包的最里层。

  第二天,他早早地来至南贺川边,发现这回蹲在草丛里找东西的变成了那个少年。

  他走至少年跟前蹲下,明知故问:“你在找什么?”

  “一个银牌子。”少年没有抬头,顺口一回,继续翻开身后的草丛。

  “很重要吗?”他将手伸进挎包里把牌子攥紧,心脏一下子提起。

  “不算重要,可以补回,只是有些麻烦罢了。”少年久寻无果,转过头来面向他,与他四目相对,“你有见过吗?”

  “没……没见过……”他紧张地摇了摇头,偷偷把挎包打开的链子紧紧拉好。

  “你有事情瞒着我。”少年挑了挑眉,直接了断的定论让他的心脏瞬间提至嗓子眼里。

  “没……没有……”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只是你的神情好严肃我害怕。”

  “是吗?”少年站起身,交叉着双手,居高临下地对他上下打量,审视的目光让他全身紧绷、如坐针毡,许久后终于把眉头松开,“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丢了就丢了。”

  他忐忑不安的心脏也随着少年的这句话沉稳下来。但毕竟做贼心虚,他还是不自然地偏过头去,躲开少年直射而来的炯炯目光,快速站起走至岸边,拈起一块圆滑的石头,向少年发出邀请:“你要不要打水漂?”

  他没有再次询问少年的名字。既然少年不愿说,他便不追问。反正他已经从那偷偷捡来的银牌子上得知,少年的名字就叫做宇智波斑。

  你不让我知道,偏偏我就已经知道了!

  想到这里,他有些得意,眉眼上扬,就连拂过唇边的微风都是甜的。

  他把石块往食指与中指间夹紧,朝水面弹出。指间的石块轻盈地向前跃去,点过水面,凫起几圈细细的涟漪,“啪”的一声落到对岸。

  晨曦洒过的水面泛起粼粼金光。蜻蜓低飞,翘起的尾巴往他拂起的涟漪中心向下点垂。清风徐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他嘴角扬起,朝少年得意轻笑:“你可以投到对岸吗?”

  少年把脖子上系好的领带往下松了松,小心地把衣袖卷起,捡起石块往河面用力甩出。不同方才,石块并没有打出几个漂亮的水花,一下子便“咚”的一声往下沉。

  他刚想抬手把嘴捂住偷偷地笑,却发现少年如冰渣子一般黑沉的脸,连忙闭嘴,若无其事地走至少年的身后,捡起一块石头塞到少年的手中,将眼前之人环进怀里,把比他小一号的手抓在掌心处,假装严肃地演示打水漂的秘笈:“打水漂的时候要把手往上抬一下,像这样。”手心托着手指往外弹出,石块跳跃,点水而过,精准地落到对岸。

  少年的脖子上传来淡淡青草味,从他的鼻腔处渐渐沁入,溢满全身。

  真好闻!

  他把鼻息一点一点往少年的颈项间贴近,感觉到少年绷得僵硬的全身,不好意思地搓了搓鼻子:“抱歉,但是你身上的青草味很好闻。”

  “那是我父亲习惯用的香水。”少年僵着脸从他怀里挣脱,耳根处却红得发烫,“兴许是不小心沾上了。”

  他把鼻子向少年身上凑去,被少年狠狠推开,失望地垂下了脸:“啊……好可惜。”

  “走吧!”少年抬头望了望天,“要下雨了。”

  “诶?你怎么知道?”

  “蜻蜓低飞。”少年手指泛着涟漪的河面,“是因为空气中的湿度大,虫子想飞却飞不高。蜻蜓为了要捕食就必须低飞。”看他亮晶晶的双眼,又无奈地补上一句,“这是常识。”

  “你知道的真多!”

  话音刚落天空中便飘起绵绵细雨,纷纷扬扬地落到了他们的头发上、肩膀上、衣服上。

  少年双手架起雨帘撑在额头上,一脸无奈:“是你这蠢货没常识好吗?今天早上发现刮起东风,我就知道要下雨。原本想着过来把牌子找到便回去,谁知道被你这二货纠缠住。现在倒好,我定制的西装要没了。”

  “不怕!”他把挎包举起挡至两人的头上,抓起少年的手飞快地往屋檐下跑去。

  小小的挎包根本就遮不住两个人。他把挎包往少年方向移去,依然用处不大。少年刺棱的黑发被雨水打湿,服服帖帖又横七竖八地粘在额头上,略显滑稽。

  跑至屋檐下时,他们已然全身湿透。他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你的头发太傻了!”

  少年转过头来,撅起嘴,瞪大了双眼:“还不是因为你这蠢货!”

  他哈哈大笑:“抱歉!抱歉!是我的错,我给你赔不是。但是……但是你的头发实在是太好笑了!”

  少年恶狠狠地把他的手甩开,指着他笑得眼泪都流出来的脸:“你再笑试试看!”

  “抱歉,是我不对,你别气。”他把少年的双手重新牵起,紧紧地握在掌心处猛搓,试图驱散传来的凉意。

  “没用的。”少年再次甩开,把湿透的西装外套脱下抖了抖,“只要我身上还是湿的,手就不会变暖。”又冷着脸小声腹诽几句,“真倒霉,遇见这蠢货,还被雨淋湿了。”

  “不会啊。”他扯起嘴角开心地笑了,“这雨景挺美的,你不觉得吗?滴滴答答的像音乐一样。”

  “真不知道你这近乎天真的乐观哪里来的。”少年的脸色依旧冷然。

  他转过头去凝视少年不满的脸,闻着空气中传来的淡淡青草味,含笑不语,把那句提至喉咙的话默默地咽回肚子里。

  最美的其实不是下雨天,而是和你一起躲过的屋檐。

  

章三  相知

  第三天,他仍然早早地来至南贺川边,似乎在心里有一个声音正不间断地对他催眠:他想跟这个少年交朋友。

  在酒店的休息室里,他把银牌子往手心处捏紧,告诉自己:他是一个活泼开朗待人友善的少年,那个叫宇智波斑的虽然不愿意告诉他名字,但毕竟还是给他偷偷知道了。在这一点上他就占了个大便宜。而且他偷偷捡了宇智波斑的牌子却没有还回去,如果成为朋友的话,就算被拆穿了也不会生他的气。嗯,仅仅是因为这个,绝对不是因为那个宇智波斑长得很好看,也不是因为那个人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他用手往脸上狠拍几下,驱散掉脑中某些奇怪的念头,挂上挎包一如既往地朝南贺川边走去。

  南贺川边空无一人,他沿着岸边绕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少年的踪影。心底处隐隐泛起些许低落,他返回樱花树下,垂头丧气地坐在草地上。

  “喂!”

  头顶上突然传来少年清亮的嗓音,如一股清泉,把他内心的失落迅速驱散浇洗干净。他抬起头往上方望去,少年正坐在树杈上优哉游哉地晃动着双腿。

  少年没有穿前两天那种正式的西装,而是一身悠闲的装扮。上身是做工精细的白衬衫外加一件黑色的背心夹克,下身是一条便于行走的短裤。少年位于逆光处,他看不清楚少年的样子,只听见那把略带稚气但清亮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你又丢东西了?”

  “你!你竟然在?”他激动地挥舞着臂膀,有些语无伦次,“那……那我刚才……”

  “都看见了。”少年低下头去,好奇地问,“你在找什么?”

  “你啊!”他指手画脚地比划着,“我还以为你不来了,我就一直找,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我不来又怎样?”少年轻蔑地啧了一声,“难不成我不来了你就活不下去了?”

  “若是你不来,我就一直找。”他涨红了脸,吞吞吐吐地结巴道,“我想……跟你交朋友……你不来了……我还怎么……怎么交朋友?”

  “你是没听懂呢还是听懂了但无视呢?”少年半眯起双眼,“我说过了,交朋友没兴趣。若是临时的玩伴我倒可以奉陪。

   “但是……”他习惯性地消沉蹲下,“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

  “喂!”少年扶着树干站起,猛地朝前跳跃,旋转出一个漂亮的空翻,如精灵般轻盈地落到他跟前。

  少年刺棱的黑发随风飞舞,拂过他的唇边,身上淡淡的青草味顺着掀起的骤风涌进他的鼻腔。他听见耳边飘来少年的轻声细语:“今晚有天琴座的流星雨,要不要一起看?”

  下半夜,他瞒着父亲从被子里偷偷爬起,披上一件薄外套蹑手蹑脚关上房门,一路狂奔至南贺川旁。

  少年早就坐在他们相遇的那棵樱花树下等着他,发现他飞奔而至的身影,先是蹙起眉念了一句:“怎么那么晚?我等你很久了。”瞧见他身上单薄的外套又往他手里塞进一个滚烫的地瓜,“夜里凉,用这个暖手。”

  地瓜把他的手心烫得直发痛,他把地瓜猛地甩出,捏住耳垂鼓起脸大口大口呼着气。

  少年沉默地把跌落的地瓜从草丛中捡回,脱下一只棉手套放在他的手心上:“先戴上这个。”

  他讷讷地点头道谢,又讷讷地把手套戴起,接过地瓜握在手心。

  地瓜传来的阵阵暖意迅速充盈全身,他偏过头去凝神锁住少年的侧脸。少年的侧脸很好看,白皙细嫩的皮肤透着荧荧月光,刺棱的黑发蓬乱散开,其中一束顺着脸颊垂至下巴。凉风吹过,黑发下冻得通红的耳朵若隐若现。高挺的鼻子上方是深深的卧蚕,漆黑如墨的瞳孔里映照出点点的星光。

  他愣愣地失了神,呆呆地看见少年转过头来对他一脸疑惑,脑中仍是满满的一团浆糊。

  “你这样子真蠢。”少年把他拍醒,朝天翻了个白眼。

  他回过神来,连忙站起,张开双臂拥抱空气:“这里的夜景真好看。等我长大了,一定要成为一个诗人,为这里写上一首诗。”

  “只有你这蠢货才会抱着这么平庸的理想。”少年昂首,虽仰视却有一种不可一世的高傲,“等我长大了,我会坐着我自己设计的火箭,冲上太空,探索这浩瀚无边的宇宙。”

  “你好厉害!知道的也多。”他蹲下向着少年一脸崇拜。

  “只有你这没常识的蠢货才会什么都不知道。”少年再次翻了个白眼,抬手指上星空,“听着,那个长得像勺子的叫北斗七星,永远向北,晚上迷路时可以看它指引方向。”又指向另一边,“那是狮子座,每年十一月会有一场流星雨。我们今天要看的是天琴座的,每年的四月才有。有一些流星雨是每年都有的,还有一些是百年才有的,像牧夫座,上次有过的记录是很久之前了。”

  少年的话他一句也没听懂,但少年清亮却故意压低的声音很好听,如叮咚流水,浸润着他的耳廓,又如安眠曲般,让他全身放松,不一会儿便熟睡过去。

  他醒来时天已蒙蒙亮,他的身上盖着一件陌生的黑色风衣。他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又迷迷糊糊地向少年询问:“流星雨呢?”

  “早就没了。”少年嫌弃地朝他看了一眼,“你的哈喇子都流到我的风衣上了。”

  他将风衣拥紧,把鼻子往前凑去闻了闻,衣服上的淡淡青草味沁入他的心脾。

  风衣很温暖,也很好闻。这个叫宇智波斑的少年很好看,也很温柔。

  接下来的几天,他都与少年约好在这初次遇见的樱花树下碰面。少年虽然还是不愿意告诉他名字,但确实是个称职的玩伴。每天都会如约而至,与他一起打水漂,或者畅谈未来的梦想。他觉得与少年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也比他自个儿看书的日子有趣多了。

  直到会议的最后一天。

  那天,他捏着提前写好的一封信,如约来至樱花树下。信中写了他的名字、地址与电话,虽然他不能长久留在这里,但他希望,即便回去了,仍可与少年书信来往。虽然少年不愿承认,但在他的心里,他已经真真切切地把少年当做是自己的好朋友。

  但他等了很久,从清晨到黄昏,直至父亲因担心来找,少年也没有出现。

  他失落地问父亲:“那个火箭研究会,已经结束了吗?”

  他父亲一脸讶异,但还是如实回答:“早就结束了,今天早上与会人员跟家属就已经全部离开了。”

  一阵强风刮过,他捏在手中的书信猛地挣脱,往天空方向飞去,转眼间便消失在逐渐昏暗的夜色中。他呆呆地望着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书信,把下唇咬得发白,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将手伸进口袋里把少年遗失的银牌子攥紧,手心抵得生痛。

  少年说过,对于交朋友没兴趣,若是临时的玩伴倒可以奉陪。

  原来那个人说的是真的,真是不甘心啊!

章四  相寻

  “各位旅客请注意。本次列车即将到达:木叶镇。请在此站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祝您一路顺风、旅途愉快。”

  列车开门,他慢悠悠地从车厢内走出,把随意挎在肩上的双肩包稳了稳,拿起挂在胸前的银牌子放至唇边轻轻一吻,摘下墨镜,抬起一只手遮住过于刺眼的阳光。

  这是他自十二岁以后第六次来到木叶镇。

  自他十二岁被那个叫宇智波斑的少年不辞而别,他就趁着每年寒假,把南贺川附近的地方都走过一遍。

  初时,他会趁着天明坐上最早班列车,顺着南贺川一路往下,夜幕降临时乘上最晚班列车回家。后来,他索性每每寒假便找个借口来到此处,晚上借宿在亲戚朋友家,白天便绕着整个木叶镇走了一遍又一遍。

  这六年来,他走遍了这个面积不大的小镇里每一条大街小巷,尝遍了每一家每一店的各式小吃。他知道哪家店的蘑菇烩饭比较咸,也知道哪个小摊卖的三色丸子会多放两勺蜜糖。木叶镇每条街道的名字、方位倒背如流,甚至连南贺川边转角处那家养的猫几时几分会准时出门也一清二楚。

  这个小镇已经被他探索了一遍又一遍,却唯独那个他想找的人依然不见踪影。

  起初,他只是不甘。他把少年真心当成朋友,少年却对他不告而别,连名字也不愿告知。他想找到少年,告诉那个人,他叫千手柱间,他知道那个人的名字,他想跟那个人交朋友。后来,随着年岁的增长,心底里的不甘逐渐转化为执着。他想问问那个人,在那个人的心里,他是否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路人。他们之间的交往,是否只是一个排遣无趣随时停止的游戏。他所付出的真心,是否在那个人的眼里,是否只是一堆供他随意践踏的垃圾。

  他想,他是已然跌入了魔障。他与那个少年相处的时间仅仅十三天,在他十八年的岁月里根本不值一提。只是,直到现在,他还能够清晰地描绘出少年的模样。少年的轮廓,少年说过的每句话,少年给他讲解时不耐却温柔的神情,少年身上的淡淡青草味,甚至连他们躲雨时,少年手心传来的凉意仍然历历在目,仿佛他们之间的过往并非已过了六年,仿佛就在顷刻之前,少年还在与他相视一笑。

  但他无能为力。他只知那个少年名叫宇智波斑,有一个成为宇航员的梦想。那个人住在哪里,家里都有谁,喜欢咸的还是甜的,他一概不知。世界那么大,他们都在仰望着同一片天空,但天空下的那人到底身在何方,他却无从得知。除了在他们初遇的小镇里一遍又一遍地寻觅,他毫无办法。

  他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的他垂头丧气地坐在南贺川边的草丛中,头顶传来少年清亮的声响。他看不清楚站在逆光处少年过于耀眼的脸,只觉得少年的声音很好听。下一刻,少年如精灵般猛地一跃,刚好落到他的跟前,向他伸出手,微微一笑:“你好,我叫宇智波斑。我可以跟你做朋友吗?”

  梦醒以后他已经忘却了梦境里的过往,只隐约记得,梦里的他似乎很快乐,从未有过的快乐。

  熙熙攘攘的街道人来人往,他茫然地停留在三岔口处,目标明确,又不知从何找起。近年来,随着城市发展的进程,曾经只有小砖小瓦的木叶镇如今高楼林立。作为一个家在A市的外乡人,他用他的双脚亲自量丈了这个小镇的巨变,却依然觉得这个地方对他来说无比陌生。他人在此处,心却飞往不知身在何方的少年。曾经的他们只有一步之遥,但是如今,他觉得他们之间相隔着整个世界。

  一阵馨香飘来,是记忆中少年身上的淡淡青草味。他的味蕾瞬间觉醒,全身战栗,却又害怕地踌躇在原地。少年的身影已远去六年,他不肯定这股青草味是否来自那个牵挂于心的人,即便是,如今的他又该以怎样的身份面对这个当初不辞而别的人?

  曾经的游戏玩伴?被抛弃的朋友?还是念念不忘了他六年的人?

  无论哪个身份,他都不适合。先爱上的人,早就输了心。

  他迈开双腿,步履维艰。熟悉的香味就在前方不近不远处,他不敢把脚步放慢,也不敢上前越过,朝那股香味的主人勇敢地问一声好,只能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把自己融进高楼大厦的阴影中偷偷摸摸地看一眼。

  男子看起来年纪不大,与他相仿,却西装革履,外加一件黑色的风衣,把略显瘦削的身形裹出一种高傲的王者之气。蓬乱的黑色长发向四处散开,张扬且不可一世。额头上往下垂的一缕长发遮住了半张脸,在微风的吹拂下稍稍露出掩盖于下深深的卧蚕。面容冷冽,眼神却温柔。眉眼弯弯,笑意盈盈地跟旁边一个轮廓相似的男孩说着话。

  是那个人!那个叫宇智波斑的少年。虽然过去六年,那个人也不再是当初的模样,但他肯定,眼前之人就是那个牵挂了六年的人。高傲却温柔,张扬却故意收敛,相互矛盾的两种特质在那个人的身上天衣无缝地融合。只有那个人才能做到,才能不费吹灰之力便把他的心摧毁得千疮百孔又仅仅三言两语就可让他欣喜若狂。

  少年长大了。曾经稚嫩的脸庞不再,如今已是一个俊美的男子。他把那人的面容深深地烙印在脑中,一笔一划地细细描绘。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步伐停下,猛地回头。他背过身去躲在高楼后面微微颤抖,心脏狂乱地跳动,脚下却不敢往前迈出一步。

  “哥哥,怎么了?”

  “没什么,错觉,走吧。”

  他听见身后传来那人低沉的声音,不如幼时般清亮,却很有磁性,如大提琴演奏的曲目,婉转低回、娓娓道来。

  感觉到那人脚步的离去,他连忙侧过身去紧紧追上。那人的身影已远去,穿过斑马线,走向路的另一边。

  他看见路旁的绿灯不停地闪烁,脚步加快,最终却还是停止于红灯的显现。

  无数车辆飞驰而过,他无力地站在马路边上,任凭车辆掀起的骤风把他的长发吹得凌乱,难闻的汽车尾气扑面而来,把他呛得重重咳嗽。等到绿灯再次亮起时,马路的对面早已不见那人的踪影。

  他又感觉到小时候从清晨等到黄昏也没能等到那个人时的无措感。他记起少年曾经说过:“如果我用火箭的速度在前面跑,我不认为你用樱花的速度可以追上我。”

  确实如此。他对那个人苦苦追寻了六年,终于找到了,却仅仅一刹那,那人就在他面前消失得无影。他们曾经靠得那么近,心却离得那么远。

  樱花飘落的速度是秒速五厘米,我要用多长的时间才能走完我们之间的距离?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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