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喵

【柱斑】七年之痒（25+尾声）（END）

章二十五
　　斑满脑子都是巨大的问号。
　　
　　柱间没有让他说完这句问话。他把他压制着，用宽大的肩膀抵着他的身子，一手攥紧他的手腕禁锢在头顶不让他乱动，一手掐着斑的下巴把他的脸扳直。他吻他，吻得用力，吻得愤怒，饱含着怨与恨。
　　
　　他不再动情地舔舐他的唇，不再事事顾着他生怕他受伤。他咬他，用力咬他，咬破嘴唇，咬出血丝。
　　
　　斑没有反抗。

　　
　　（这段不知为啥违规了，反正就是他俩挤在试衣间里甩嘴皮子，没有不可描述，大家都懂的）

　　
　　他们都没有闭眼，睁着大大的眼睛与对方互瞪。斑能看见柱间眼睛里迸发而出的愤怒，似是千万支冷箭要将他就地正法。
　　
　　他知道自己伤了这个男人的心。他无话可说，却终究还是难以承受这种过于冰冷的目光。
　　
　　造成现在这个局面，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斑感觉眼睛有些酸涩，他不愿在柱间面前显露他的脆弱，于是闭上双眼，往前挨近，听见那副胸腔里面，砰——砰——
　　
　　柱间的心跳声。
　　
　　他们两个，如此靠近。
　　
　　不久，柱间停下亲吻，锁住斑手腕的那只手也放了下来。他用指腹轻轻触抚斑的唇，抹去上面被他咬出来的血，一如以往的温柔。
　　
　　斑差点就以为他们回到了从前。可是下一刻，柱间的态度倏忽之间一百八十度改变，他狠戾的眼神犹如一盆凉水从头到脚浇灌下去，二话不说，把他狠狠推出门外，又二话不说，丢下斑一个人大步向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斑摸了摸自己的唇，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没有再见。潮起潮落，花开花谢。月亮圆了又缺，缺了又圆。斑独自行走在与柱间同在的城市，日复一日地走。
　　
　　他没有再接新的工作，学着柱间曾经希望的，把自己的整个生活节奏都放缓下来。
　　
　　他一直在思考，思考柱间的工作态度，思考他自己的生活态度，思考他们相爱不相守的原因。思考的时间长了，他就觉得自己稍微有点理解柱间了。
　　
　　可惜这种理解来得太迟。
　　
　　回国以后，柱间又开始忙碌起来。他接了一档综艺节目，每周坐在摄影棚里，被不同的机关整蛊得惊吓连连。摄影棚周围洋溢着欢乐的爆笑声，电视里前的观众脸上洋溢着欢乐，整个城市都洋溢着欢乐。
　　
　　斑窝在沙发里，看着电视机里的柱间挤出各种夸张的表情，也在捧腹大笑。
　　
　　笑着笑着，眼角笑出一滴泪。稍稍抬手，那滴泪就被抹去了，就像它从未出现过。
　　
　　冬天的脚步渐渐远去，新年到了。斑翻出去年没来得及穿的新和服，买了一大箱烟花，打算到影视城附近的河岸燃放。那里是他爱上柱间的地方，理应也是这段故事结束的地方。
　　
　　他打算等到双脚拆掉钢板以后就回美国去了。这里太多回忆，每逗留多一天，这些熟悉的东西都会历历在目地提醒着他曾经的他们又多甜蜜，而如今的他们又有多生疏。
　　
　　世上最无奈之事，就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搬运、拆包装、摆放，这些全都是斑自己一人完成。等到全部工作准备完毕，已经快要接近十二点。斑坐在草丛中，疲倦地揉着他疼痛的小腿，时刻关注着手表上的秒针。
　　
　　滴——答——滴——答——
　　
　　他要在这里打响新年的第一炮。
　　
　　滴——答——滴——答——
　　
　　三，二，一。
　　
　　铛——铛——铛——
　　
　　新年的钟声响起，同一时间，漫天遍野燃烧着绚丽的烟花。漆黑长空，被照耀得亮如白昼。斑站在这五光十色的火光之下，面容被映得格外温柔。他抬头仰望天空，在一朵朵炸裂的烟花之间寻找一点微弱的星光。
　　
　　可惜烟花太明亮了，层层叠叠，一朵接着一朵，把天上的所有星星全都掩盖得严严密密。那点微弱的星光，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完全被忽略过去。
　　
　　一叶障目，就像柱间的好曾经被他选择性地忽略过去。
　　
　　想到那个人，斑又叹气了。他安静地坐着，想着此刻不知何处的那个人，轻声说：“柱间，新年快乐。”
　　
　　新年过后，各剧组陆续开工，斑也开始着手准备返回美国的事宜。
　　
　　落地生根的话，首先房子是要买的。斑拜托以前的同事帮他物色清静好看的房子，也开始与以前的公司商议自己的新合约。
　　
　　至于国内的车跟房子，斑打算留给带土。其实带土是个刻苦的年轻人，大房子跟小公寓对他来说都是可以住的。只是斑想要留着这个房子，或许他还是不愿斩断这里的根，或许他认为自己总有一天还是会重回原地，或许他的心里仍然存在着侥幸。
　　
　　一点点、一点点的侥幸。
　　
　　五月初，斑收到他回国发展的第一笔片酬。看着银行卡里凭空多出的八位数字，带土兴奋得当场尬舞，誓必要在全市最贵的酒店里吃一顿最豪华的自助餐，被斑一记爆栗反驳回去。最后他们选择了离家最近的那家餐厅，没有很贵，但菜品精致，环境也干净幽雅。
　　
　　在那里，他遇见了导演。
　　
　　自上次补拍完镜头以后，斑一直都没有跟这个导演有所联系。他知道导演跟柱间是好朋友，他也曾经问过他关于柱间的近况，却什么也问不出来。
　　
　　这导演跟柱间完全就是一伙的。只要是柱间不想让他知道的东西，即使斑拿根铁锹来撬，也撬不开这个守口如瓶的导演的嘴。
　　
　　斑从他的身上，什么也没能得到。
　　
　　导演拎着一壶清茶坐过来，为自己斟了一杯。他问起斑的近况，说着说着，说到了柱间的身上。
　　
　　他说：“千手老师是我合作过那么多演员里面悟性最高而且最努力的。我非常看好他，一直觉得他总有一天会变成一个世界闻名的国际巨星。这样贸然退出，实在是太可惜了。”说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斑有点懵。他的心脏跳得飞快，有一个不可能的想法正升腾而出。他小心翼翼地问：“退出？”
　　
　　导演点点头：“是啊，他没跟你说吗？他辞职了，说要退出演艺圈，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散散心。昨天刚交的辞职信，我看见他……喂……宇智波老师！”
　　
　　斑拔腿就跑。
　　
　　他钻进车里，时速飚到一百八十公里，开着跑车在高速公路上横冲直撞。偏远山路九转十八弯，斑握紧方向盘，熟练地拐出一个个从不曾展示过的漂移。他穿过黄昏，穿过山林，穿过大半个城市，来到柱间的屋门前。
　　
　　他跌跌撞撞地走上前去，钢门被他拍得砰砰响。他要告诉柱间他还爱他，那些伤人的话都是假的。他不会再逃了。这一次，他会好好跟他在一起，再也不会因为随便的原因就轻易地离开他。
　　
　　他拍了好久，叫了好久，没有人回应。整个院子都回响着空荡荡的喊叫声。他坐在台阶上，拨打柱间的电话。
　　
　　这一次，并没有传来熟悉的问候，只有漫长又单调的电流声过后的一串系统的回复。
　　
　　“你好，你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这时，身后的门打开，走出来一个陌生的女人。她看见面前坐着的斑，问：“您是？”
　　
　　斑猛地弹起，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追问这个女人：“柱间……我是说这里的屋主，千手柱间先生呢？”
　　
　　女人礼貌回他，这里是她刚买的房子，没有什么千手柱间。
　　
　　换号码、卖房子、一声不吭玩消失，多么俗套的电影剧情，却一件不落地在他的生活中同时发生。
　　
　　柱间，当真听了他的话，要与他做到真正地一刀两断。
　　
　　天空慢慢地暗沉下来了。斑站起来，沿着道路往前走，头顶路灯在他的脚步声之下一盏一盏地渐次亮起。昏黄的灯光落在他的身上，仿佛为他披上一件橙红色的薄纱。
　　
　　五月晚春是樱花树最后的花期。道路两旁的樱树繁花盛放，争先恐后地展示着最后一季的美丽。一阵风吹过，花瓣纷纷扬扬，犹如一场粉红色的大雪。
　　
　　斑踩着铺满一地的花瓣，如同那个下着雪的圣诞夜，在这暮春时节最后一场的樱花雪中，悄然离去。
　　
　　后来柱间退出演艺圈的消息轰动了整个娱乐圈。斑坐在医院的病床上，等待着为他做拆钢板手术的医生，看见电视屏幕前柱间事先录好的视频，心脏抽搐般地疼痛。
　　　　
　　再后来，斑就回美国去了。他原想把国内的房子也卖掉，真真正正无牵无挂地离去，可念及事业仍在拼搏期的小侄子，最终还是留下了这套房子。
　　
　　爱情没了，亲情还是存在的。百年以后，也唯有这个侄子能够为他送上一束鲜花。
　　
　　斑离开的那天，是夏天的末尾，阳光灿烂的白昼。
　　
　　飞机起起落落，广播声与人们交谈的声音错落不齐。斑拉着行李箱，站在安检队伍的中间，对前来送他的带土叮嘱各种事宜。
　　
　　队伍一点一点地前进，前方的人一点一点地减少，后来的人也一点一点地增加。斑什么事情都叮嘱完了，实在没有什么要说的，就戴上一边耳机，听音乐。
　　
　　安检门伫立前方慢慢靠近。还有两三个人就要轮到斑了，带土突然问：“如果有一天，千手柱间再次出现，你还会回来找他吗？”
　　
　　斑怔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说：“只要他过得好，我就不会回来打扰他。”
　　
　　他跨过那道金属门，站在拥挤的过道上，无意识地回头看了一下。
　　
　　遥远的地方，在那熙熙攘攘的人潮中，斑似乎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穿一身好看的白衣，架一把古旧的提琴，站在阳光之下，安静地拉奏。
　　
　　稍一晃神，那个身影就消失了。斑揉揉眼睛，定睛一看，人群中哪里有什么拉琴的男人。他笑了一笑，戴上另一边耳机，学着里面的音乐用不标准的蒙语小声哼唱，然后拉动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往登机口走去。
　　
　　「我在远方思念你，在共同的日月下寻找你。日升月落，生生不息的世界，永恒的远方。在异乡祈祷，当一切归还寂静，我别无渴求。」
　　

　　　　　
　　再次听见柱间的消息，是在分手后的第七年。
　　
　　那时候，斑坐在剧组承包的饭堂里吃三明治，柱间出现在他头顶的电视里，以一个归来者的姿态。
　　
　　几年前，柱间的隐退是娱乐圈内最轰动的大事。隐退视频放出以后，大批大批的记者聚集在他的公司楼下，把门口围堵得水泄不通，直至柱间的经纪人出来，告知柱间已经云游国外，才失望而归。
　　
　　当时，斑坐在美国的家里，看着蹲点记者的采访视频，经纪人一板一眼的官方回答，点开柱间的推特，一条更新也没有。
　　
　　柱间已经彻彻底底地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初回美国的时候，斑常常午夜梦回，以为柱间仍然睡在自己的身旁，常常半夜因为踢被子被冷醒，打开床头灯，发现床上只有自己一个时，才突然想起来，柱间已经离开了。
　　
　　说来奇怪，同样是一个人睡，即便当初二人身处异地，那时候的他从不觉寂寞。而现在，两米多的双人床，不算宽阔，睡在上面，却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空落感，就像独自一人潜伏在一望无际的海底深渊，空荡荡的。
　　
　　后来，斑换上单人床，才稍微睡得踏实些。
　　
　　回到美国，斑没有再次签约公司。他以自由人的身份，经由介绍直接签约剧组。他也不再像年轻的时候，只要是工作都接。他会挑剧本，挑角色，只演自己喜欢的，想要挑战的。产出也不多，每年一到两部电影，赚够了，就去旅游、进修、学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就像柱间曾经希望的那样，自由而肆意地活着。
　　
　　一开始，对于柱间的消失，他会难过，会伤心，会忿忿不平。后来，时间长了，满腔热血冷却下来，再多的难过与愤怒也已平息。他重新回看这段感情。
　　
　　他在自己最稚嫩的时候遇上柱间，最单纯的时候与柱间在一起，最任性的时候无休止地吵架，最不懂事的时候选择分手，又在最执拗的时候断绝关系。这一切一切，都是不成熟的。
　　
　　如今，他已经成长，已经懂事，磨去棱角，敛去锋芒，学会体贴，学会为别人着想，学会像一个真正的成年人一般。但教会他这些的人，已经离他而去。
　　
　　斑一度不缺乏追求者，不论男女，不论人种。有时候，他想，倒不如再找一个吧。就算没那么爱，没那么称心如意，至少看着顺眼，能陪伴自己就好。
　　
　　曾经一段时间，斑跟一个亚洲男人出去约会。那人长得很像柱间，轮廓像，身材像，皮肤像，就连性格也像。他对斑非常好，知道他的过去，愿意无条件地包容他，关爱他。斑也一度以为，自己或许终于能够开展一段新的恋情了。
　　
　　可是一旦想要与这个人亲热，脑子里总会无法控制地浮现出柱间生气的脸，身体不由自主地产生厌恶感。
　　
　　他忘不了柱间，无法接受新的人，新的事，新的恋情，便只能一直一直无期限地沉溺在过去，自甘堕落。
　　
　　柱间已经离开了，他却依然爱着他，依然等着他。
　　
　　山川变了，海洋变了，森林变了，城市变了，唯有思念不变，爱不变。
　　
　　这真是一件无奈的事情。
　　
　　后来斑索性当起单身贵族。他不知道自己会等到什么时候。或许等到老，等到死，或许等到海枯石烂，等到这辈子过去，他也依然等不到柱间。
　　
　　但他也只能等。当再也没有比等待更有意义的时候，等待，也就不再乏味了。
　　
　　这一等，就是六个年头，两千个多日夜。
　　
　　分手后的第七年，柱间重新回到众人的视线。这一次，他并非以演员的身份回归，而是以一个新晋导演加编剧的身份重新复出。
　　
　　面对采访，柱间说，隐退的这些年，他到国外的电影学院里攻读导演跟编剧，学到了不少专业的知识，还用六年的时间来磨一剑，写了一个原创的电影剧本，希望能够拍出来。
　　
　　当记者问他为什么会当导演的想法时，柱间不好意思地挠头，说以前不懂事，以为用关心的名义把别人绑在身边就是所谓的爱，结果伤害了一个人。为了放他自由而离开他，却发现自己跟对方都活得很痛苦。后来想通了，真正的爱是让他尽情地做想做的事情而自己在身后默默守护。所以现在退守幕后，做导演、做编剧。
　　
　　当天晚上，斑的邮箱收到一个邮件，发件人是一个熟悉的名字。附件是一份电子剧本，名字叫做《七年之痒》，写的，就是他们七年的爱情，七年的离别。
　　
　　邮件正文没有落款，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从今往后，我会守在你的身边，只导你一个人的戏，只写你一个人的剧本。」　　
　　
　　一颗大大的泪珠挂在斑的睫毛尾部，他抬手擦干，轻轻地笑出声。
　
　　笑着笑着，眼泪又再次落了下来。
　　
　　他以为他们之间剩下的只有怨恨，只有别离，他以为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面，他们的结局除了无疾而终再无他选。但是，七年的时间，他回来了，他也重新回到原点。他们在尘世之外兜兜转转走了一圈，哭过、笑过、爱过，也分开过，始终还是离不开彼此，还是觉得对方其实是最好，最适合自己的。

　　这世上最幸运的，莫过于你还在，我还在，爱情还在。
　　
→→→→→→→→→→→
尾声
　　电影落幕的时候，斑还陷在情绪里，久久不能平静。整个放映室掌声雷动，不绝于耳。
　　
　　这是斑七年前拍的那部电影在欧美地区的首映礼。那部电影，拍了一年，后期却用了整整五年，直到去年才在亚洲地区正式上映，今年在欧美地区全线上映。
　　
　　因为网上好评如潮以及亚洲地区的好成绩，即使是凌晨时分的首映礼，这座位于洛杉矶的电影院也依然全场爆满。身为投资人的柱间也因此一跃成为电影圈小有名气的大富豪。
　　
　　电影散场，灯光重新亮起，观众陆陆续续地站起来，不时谈论着方才的情节与感想，几乎都是清一色的赞赏与好评。
　　
　　斑也站起来，跟在人群后面，准备离去。
　　
　　这时候，他突然发现前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斑的心脏跳得飞快。他不敢叫他的名字，也不敢走上前去。
　　
　　他生怕他不过是认错人，又或者，那只是错觉，只要他的脚步稍稍一动，那个人就消失了。
　　
　　过了一会儿，那个人没有消失，他像是预料到什么似的，竟然有意识地回过头来，目光凝聚在斑所在的位置。
　　　　
　　千手柱间，离去六年的人。　　　　
　　
　　人潮汹涌中，灯火阑珊处，他看见了他，同一时间，他也看见了他。
　　
　　他们的嘴角都微微地翘了起来。
　　
　　《七年之痒》的导演与主角，终于到齐了。
　　
　　
（全文完）
　　
————————————————————————
撒花ヾ(✿ﾟ▽ﾟ)ノ终于完结了，有很多东西想说，需要开个后记，待会做个目录，然后写后记。里面有重要的东西会说，不要忽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