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喵

【修伞】浮生

终于把摸鱼的双手伸向这一对，假如当年那场车祸沐秋没有死，而是变成植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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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又是一年秋。
　　
　　飞机降落首都机场的时候，叶修接了个电话。电话里的声音既熟悉又陌生，低沉沙哑，像锯木头似的鸭公嗓。而语气极为熟稔，言语间颇有十年前某个故人的风格。
　　
　　“叶修，你回来了？”电话那头的人咳嗽一声说。
　　
　　手指有些颤抖，叶修换了一只手来扶住电话，另一只手托在那只手腕上，结果发现自己还在抖。不仅抖，还莫名其妙直冒汗。
　　
　　十月的苏黎世已经迈入初冬，叶修踏上返回祖国的归途时为了保暖多穿了两件衣服。飞机落地，秋风夹杂落叶迎面而来，站在国家队正前方领头的叶修首当其中。
　　
　　一定是因为在苏黎世待久了一下子回到北京还不适应两边的温差。叶修想。
　　
　　“机场信号不好么？怎么没声音？”鸭公嗓又说了一句，同一时间，黄少天聒噪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老叶老叶老叶，咱去王府井吃一顿吧王杰希刚说他要请客。我要吃脆皮烤鸭炸酱面驴打滚涮羊肉还有什么？大家说说还有什么好吃的这回不把王杰希狠狠宰一顿我就不回蓝雨了，喂喂喂王杰希你别跑说好了要请客的啊……”
　　
　　“是少天吗？”
　　
　　一时之间，叶修感觉有些困窘，不知道该怎么回这个人。最上一次跟他说话还是十年前，这个人提着一把伞出门。白色背心、人字拖鞋，吊儿郎当，连钱包都不带，随便夹点零钱揉成一团塞进裤兜，然后摸一摸妹妹的脑袋，对这个赖在他家蹭吃蹭喝的少年说：“你们两个都要乖乖等我。叶修，照顾好沐橙。”
　　
　　那年的叶修还是一个被苏沐秋随手捡来的叛逆少年，年纪轻轻离家出走，对这个没能比他大多少的苏家哥哥很是不服，觉得自己日天日地日空气。苏沐秋说的此等废话，根本就是多余之举。厉害如叶修，没有正面回复苏沐秋，只拍拍自己的胸脯给予一个值得信任的眼神。
　　
　　没想到，一场车祸，让这一回复，整整迟到了十年。
　　
　　叶修与苏沐秋其实半斤八两。早上起来，睡眼惺忪拿错对方的牙刷。中午吃饭，对青椒炒肉为什么要加青椒深恶痛疾。傍晚代练，又捧着苏沐橙放学后带回来的一盒外卖狼吞虎咽犹如恶鬼投胎。
　　
　　叶修不懂得照顾自己，若不是刚好遇见苏沐秋，百分之八十的可能，说不定是饿死街头。苏沐秋其实也不懂得照顾自己，生病不去看医生而是选择自己死扛，饿了没钱吃饭就继续饿着。若不是带着个妹妹，苏沐秋这家伙说不定也早就饿死了。
　　
　　对，因为带着妹妹，必须照顾好妹妹，所以苏沐秋才逃过饿死的厄运。
　　
　　这话有点逻辑不通，事实却是如此。如果说苏沐秋照顾的能力全都一样。一个人有十分，加上妹妹有二十分，那么后来，再多个叶修，苏沐秋的照顾能力就有了三十分。这三十分，就算多不在意，也能顺带照顾好自己。
　　
　　叶修一直觉得自己遇上苏沐秋是命定的结果，苏沐秋把自己捡回家也是早就注定的。那会儿，苏沐橙要上学，兄妹俩要吃饭交房租，负责赚钱维生撑起一个家的只有一个苏沐秋，上一顿饱了下一顿就得饿着，今天凉了明天就得热着，基本上算是刚刚好勉强达到饿不死的状态。后来，叶修来了，虽然是个蹭饭的，好歹寻觅收入的劳动力多了一份。两个人加起来，养一个吃得不多的苏沐橙也不算费力。
　　
　　这个城市多的是为生存而挣扎的人。这三个孩子，也不过是同样流浪世间的可怜人中尽力而为的抱团取暖。
　　
　　电话那头的一句“叶修”打断了他回忆的思绪。那人十年没说话了，沉寂太久的声带还未适应突如其来的工作，每说两句话都要重重的咳嗽一声。叶修在那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中终于回过神来，对面这个给他打电话的人到底是谁。他理应有很多话想要对这个人说，缺失了十年的对话，可是他发现，等到真正听到这个人的声音，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所谓“近乡情怯”，大致如此。
　　
　　那人见他没有回应，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一大堆，什么“刚刚醒来还不知道这是何年何月”啊，“问了一下医生你跟沐橙去了苏黎世参加比赛今天才回来”啊，“太久没说话说一下就感觉嗓子很哑”啊。
　　
　　就是没有问一句，叶修，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国家队的人在往前走，黄少天拦在王杰希的前方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北京的小吃。叶修拉住了苏沐橙，在她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之前抢先道：“我跟沐橙刚下飞机，等会儿就回杭州看你，沐秋。”
　　
　　风吹叶落，一片接一片从苏沐橙的身后纷飞而下，落到她的衣领处，沾上她的泪水。叶修拉过苏沐橙的手腕让她站在自己的身后，挡住那张眼泪纵横的脸，高声喊住前方插科打诨的队友们：“我跟沐橙先回杭州去了。”
　　
　　因为，沐秋醒来了。
　　
2.
　　印象中，苏沐橙哭过两次。
　　
　　一次是十年前，苏沐秋车祸重伤，医生告知他已成植物人再也不能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一次，就是十年后的这回，苏沐秋打电话过来说，他终于醒来了。
　　
　　苏沐橙很坚强。年纪还小的时候，与哥哥相依为命同吃一份盒饭，分到了大半，苏沐橙会以减肥或者吃不下为由，把苏沐秋用筷子划过的三八线悄悄地往自己的那边挪移。即便肚子饿，也能易如反掌地挤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纯良笑容力求让哥哥相信自己。多年来，演得出神入化、炉火纯青。
　　
　　大概演技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学会的。尚在嘉世战队的时候，负责苏沐橙商业活动的策划曾经感慨，苏沐橙有着非常高的表演天赋，以后退役若是进了娱乐圈，必然能红。
　　
　　事实上，以往也有不少星探接触过陶轩，有意要将苏沐橙往演戏的方面来培养，甚至直接询问她本人。然而每一次，都被苏沐橙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她一直都以龙套自居，心甘情愿地躲在叶修的背后当一个辅助的角色。
　　
　　陶轩对此恨铁不成钢，也只有叶修才知道，苏沐橙不愿远离杭州，其中一个占了很大份额的原因，是她不愿离开躺在病床上十年的植物人哥哥。
　　
　　这一点，与叶修退役回家又回来带队参加世锦赛过后，回国选择最终的落脚点依然为杭州的原因一样。
　　
　　杭州，是他与苏沐秋的联系。
　　
　　有人因为一个人而爱上一座城。叶修没那么矫情，不至于因为苏沐秋一人就把整个杭州都给爱上了。他只是没所谓。家里有叶秋，父母也不再因为游戏而生他的气了。而这边，沐秋刚好需要他。
　　
　　叶修的人生就像杂草，既来之、则安之，无所畏惧，杂乱丛生。假如沐秋在北京，他会选择留在北京。而现在，沐秋刚好在杭州，然后他就留在了杭州。
　　
　　仅此而已。
　　
3.
　　一辈子守着一个植物人未尝不可。
　　
　　纵观一生，叶修在乎的，也不过几样，家人、朋友、荣耀、苏沐秋。记得当初感慨人生时，苏沐秋的分类曾经让他费了好大一股劲。
　　
　　苏沐秋不是家人又胜似家人，既是朋友又尤甚朋友。更别说荣耀根本就是他与苏沐秋共同的信仰，伴随他九年的却邪是苏沐秋发明的，助他重回荣耀巅峰的君莫笑与千机伞更是苏沐秋一手创造。苏沐秋这个人渗透他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早已不能粗暴地用家人或者朋友来简单的分类。
　　
　　苏沐秋，是叶修生命中特别的存在。
　　
　　叶修对结婚不感兴趣，日常的生活除了荣耀还是荣耀。这样一个无趣的男人，除了一辈子守着苏沐秋，他也想不到另外一种更有意思的生活。
　　
　　或者以后等沐橙出嫁，叶秋有了孩子，他还能帮着弟弟妹妹带带小侄子小侄女。以后老了，年轻时代曾经一同打拼过天下的这些战友，能够偶尔想起他，从全国各地飞过来西湖畔，寻他讨一杯清茶，谈谈他们曾经奉之为信仰的荣耀，然后与他一起到医院看一看沐秋，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那种日子，虽然平淡，但是必然有滋有味。
　　
　　苏沐秋曾经跟叶修畅谈过未来。
　　
　　那时沐橙年纪还小，每天背着破旧的小书包上学。苏沐秋与叶修躲在嘉世网吧附近的一间二十平米的小出租屋代练游戏，曾经这么说过：“等以后沐橙嫁出去生孩子了，我就给她带孩子。让沐橙可以专心工作，不用请保姆。”
　　
　　那时正值冬季，苏沐秋租赁的小房子里没有暖气，他与叶修两人，像仓鼠一样裹着同一条棉被，挤在一起冷得瑟瑟发抖，四肢僵硬，龟裂的右手连鼠标都拿不稳。叶修刚打完一场决斗，放下鼠标拉过被子，身体往苏沐秋那边挤一挤，语言上也顺便挤兑他：“你带出来的孩子，一定小小年纪就沉迷游戏。”
　　
　　苏沐秋也放下鼠标，拿过桌面上的本子在叶修的战绩一栏划上一横，拉拉扯扯不让叶修把被子全抢过去：“我不会让他玩游戏。沐橙的孩子，以后一定要念好书，找份正经的工作。”
　　
　　叶修刚想调侃几句，突然想起来，对于苏沐橙，沐秋也是从来都不让这个唯一的妹妹接触游戏的。
　　
　　努力让沐橙生活得更好。那时候的苏沐秋或许是因为年纪太小，胸无大志，心心念念想到的全部，也就是养好妹妹而已。
　　
　　后来的沐橙果真生活得很好，虽然不是沐秋本人努力的成果，但至少，也如了沐秋的愿。
　　
4.
　　小小的病房内挤满了人。
　　
　　叶修也没想到，自己就这么提了一下，国家队的一行人，还有整个兴欣战队，全都表示一同前往探望苏沐秋。
　　
　　黄少天和魏琛算是苏沐秋的故人。喻文州、王杰希这些与叶修比较熟的，是想认识认识叶修的朋友。兴欣战队是来探望队长的哥哥。而周泽楷孙翔这些，则是前来见识一下叶神曾经提过的，与他不相伯仲的天才。
　　
　　苏沐秋坐在病床上，看着这么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杀进自己的病房，吓得差点没把桌上的米粥都打翻了。
　　
　　有黄少天在，气氛就不会尴尬。叶修都还没想到怎么面对一个醒着的苏沐秋，黄少天那头已经跟苏沐秋絮絮叨叨了一轮，从他们蓝雨打破微草的冠军，说到叶修在荣耀十区闹得满城风雨，拿着君莫笑拉拔一支草根队伍直登联赛总冠军的位置。
　　
　　苏沐橙在一旁切水果，苏沐秋安安静静地听。十年荣耀发展得太快，他错过的太多。现在有了俱乐部，更有国际联赛，早就不是当初自己单打独斗的年代了。而当初与他一同奋斗的叶修，更是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了荣耀世界历史上。
　　
　　这一切已经与他无关，但是他很高兴这个好友能够代他书写。
　　
　　当黄少天终于说到这次苏黎世的世锦赛时，站在一旁沉默已久的喻文州清咳一声，递给他一杯水，喊停了仍在口若悬河的人：“少天，说了一整天也累了。咱们先去酒店放好行李，让叶修前辈他们好好叙旧，改天再来。”
　　
　　黄少天喝水的空档被喻文州拉走，探病的其他人也早就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尴尬，趁着有人牵头也识趣地一同离开。苏沐橙是可以不必走的，可她表示大伙儿来一趟不容易自己该去送送他们。一时之间，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消失得一干二净。
　　
　　叶修拉过病床一旁的椅子坐下，用牙签挑起一块苏沐橙切好的苹果，说：“吃吗？”
　　
　　气氛莫名地尴尬。
　　
　　叶修的脸皮也不是无时无刻都比城墙还厚的。那时年少，俩男孩是嘉世网吧的常客，爱打爱闹，跟网吧里的工作人员都混得很熟。
　　
　　前台的姐姐是个很爱调戏小孩的人。苏沐秋长得漂亮，白白净净的一张小脸，又活泼开朗，前台姐姐就时常与苏沐秋打趣。
　　
　　有一天，叶修与苏沐秋挤在前台吃着同一盒外卖，前台姐姐调侃他俩：“你俩天天待在一起，跟连体婴似的。万一以后谁有了女朋友，吃醋怎么办？”
　　
　　叶修还是个未成年，对谈恋爱这种事情一点想法也没有，就答道：“谁会看上我们俩啊？穷得连养活自己都困难。要是有女朋友，还不是把她给饿死？”苏沐秋点头表示同意，完了还加上一句：“我只要把沐橙养大就够了，没想过找女朋友。”
　　
　　前台姐姐继续道：“谁说的，男孩子长大了就肯定会找女朋友，而且小沐橙以后也会有男朋友的。”
　　
　　叶修突然火气上头，颇有些不耐烦地说：“不可能的，这家伙，女孩子才不会瞎眼喜欢他呢。”
　　
　　前台姐姐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怎么不会？沐秋长得这么好看，以后一定很多女孩子喜欢。”
　　
　　那是叶修第一次正视苏沐秋的颜。不得不承认，苏沐秋确实长得好看，虽然没有苏沐橙好看，但至少比他自己好看。
　　
　　舌头莫名地泛酸，甚至连嘴里喜欢的饭菜都感觉有些变味，一想到苏沐秋以后要有个女朋友就难吃无比，恨不得整口都吐出来。
　　
　　不知道这算什么感觉，大概是想到苏沐秋有了女朋友以后就不能全心全意地照顾自己跟沐橙，越想越不安，到最后连饭都不吃了，扔下筷子自己一个人回到出租屋去。
　　
　　半刻钟后，苏沐秋推门而进，拎着半盒吃剩的米饭，摆在小木桌上，对坐在椅子上发呆的叶修说：“吃吗？”
　　
　　叶修不理他。
　　
　　苏沐秋翻开盒盖，掰好一次性筷子，又说了一句：“吃吗？”
　　
　　叶修还是不理他。
　　
　　苏沐秋拉过小木凳坐在叶修的旁边，把筷子塞进他的手里，说：“在我找到女朋友之前，一定先把你跟沐橙照顾好。”
　　
　　叶修抢过盒饭，狼吞虎咽：“妈的，饿死我了。”
　　
　　那时叶修还年少，有一种异样的情绪从他的心头浮现，还未察觉，又很快地沉入海底。
　　
　　那样的叶修只出现过一次，在苏沐秋的面前。后来，他就成为人们眼中抢野图boss、换稀有材料、称霸副本记录的十区噩梦了。
　　
5.
　　苏沐秋还不能吃非流质的东西，叶修就自顾自地吃起苹果来，咯咯咯咬得嘎吱脆。
　　
　　病人坐在床上干瞪着眼，探病的人津津有味地吃病人的苹果，这场面怎么看怎么不对。苏沐秋的肚子咕咕咕地叫起来，他有气无力地靠在枕头上，示意叶修把桌面上还没来得及喝的米粥端过来，说：“饿死我了。”叶修啃着半个苹果，突然笑出了声。
　　
　　苏沐秋的这幅样子，他十年没见了。
　　
　　叶修曾经做过一个苏沐秋死去的梦。
　　
　　在梦里，苏沐秋被那场车祸夺去性命，最终还是没能救回来，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南山公墓里。
　　
　　故事的发展，就跟他现在的发展一模一样。嘉世战绩不好，他被迫退役，沦落兴欣网吧，又拿着君莫笑在十区重新崛起，最后拉着一支草根队伍重登荣耀的巅峰。
　　
　　没什么不同，发展路线跟现在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每个星期与苏沐橙到医院里定期探望沐秋，改为每年清明与沐橙到南山公墓定期探望沐秋。
　　
　　微小的差别，苏沐秋一样也是不能动，不能说话，不能参与他的人生。不过是一个活着，另一个死了。
　　
　　那场梦过于真实，真实到几乎每个细节都能回忆得清清楚楚，真实到叶修以为，那根本就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自己所经历的，实实在在的十年。
　　
　　叶修一觉醒来时还没感觉到什么，直到回忆起梦里苏沐秋的墓碑那张永远年轻的黑白照片，心脏才后知后觉地开始抽搐。
　　
　　活着，跟死了，差别还是非常大的。虽然植物人的苏沐秋不会动，不会说话，跟死了没什么区别，但真正死亡的苏沐秋却是犹如燃尽的灯火，再也不能点亮了。
　　
　　活着，起码还能给予他们这些在意的人一个可以努力的念想。
　　
　　幸好，沐秋还活着。
　　
6.
　　十年前的叶修不会照顾人。饭是苏沐橙带，或者沐秋做。衣服一开始是叶修洗，后来苏沐橙昨天粘上的饭粒，第二天还完完整整地粘在同一个地方。苏沐秋就解放了叶修的双手，把他踹去打扫。
　　
　　再后来叶修拖过的地板，比没拖过还脏。苏沐秋忍无可忍，允许叶修可以不用做家务，可是代练的账号卡需要多一倍。
　　
　　荣耀技能就是因为这个才熟练的。苏沐秋做饭的时候，叶修在打荣耀。苏沐秋洗衣服的时候，叶修在打荣耀。甚至苏沐秋拿着叶修代练的账号卡还给卡主时，叶修还在打荣耀。
　　
　　所以当苏沐秋屡战屡败时，叶修自豪地搓搓鼻子：“哥可是整天都在练习，哪像你。”
　　
　　苏沐秋扑过去又踹又咬：“你大爷的！还敢提练习！”
　　
　　车祸以后，苏沐秋成为植物人，叶修带着苏沐橙签约嘉世。战队成立初期，条件艰苦，叶修带着战队东奔西走，辗转各个城市打比赛赢奖金。苏沐橙就留在杭州继续上学。
　　
　　苏沐秋常说，咱们大老爷们粗糙体质什么都不怕，沐橙却在长身体。有条件的，应该尽可能地自己下厨，做点干净的饭菜。把叶修捡回家之前，苏沐秋就已经常常亲自下厨做饭给妹妹吃。
　　
　　这世上有一种天才，他们什么都会，招人嫉妒，所以命运坎坷，连上天都要他们的生活多灾多难。
　　
　　苏沐秋就是这样一种天才。代练、开发武器，精通所有枪系，甚至连做饭都会，还特好吃，更气人的是，还长得非常好看。这样一种天才，活在这世上都是招人嫉妒的。
　　
　　叶修曾经感慨过苏沐秋能不能有稍微一样是差一点的，要不然那些平庸之辈还要怎么活？被苏沐秋一脚踹出饭桌。
　　
　　太天才了，所以上天嫉妒，故意设置难度关卡，让他还未出师就无奈蒙尘。叶修是个唯物主义者，从不相信命运之说。可是对于苏沐秋，他一直相信是天妒英才。
　　
　　叶修记得苏沐秋的所有话，不用比赛的日子，他也尝试过亲自下厨，做饭给苏沐橙吃。然而事与愿违，叶修做出来的饭菜，跟苏沐秋的完全没法比。苏沐橙光是闻着，就已经知道肯定难吃，吃进嘴里，更是味如嚼蜡。
　　
　　不过苏家兄妹心善，沐秋看他可怜，便把他捡回家。沐橙看他可怜，也昧着良心夸这饭菜真好吃。
　　
　　有些东西还是天赋作祟。对于游戏，叶修是天才中的天才。可是对于厨艺，叶修花了十年，才堪堪学会煮方便面跟蛋炒饭。
　　
　　尽管如此，叶修还是努力地把沐橙照顾得妥妥当当。因为他知道，要是沐秋醒来，最挂念的必然还是沐橙这个妹妹。
　　
7.
　　叶修捧着米粥一口一口喂苏沐秋。米粥早就凉了，叶修原想拿去热一热，可是苏沐秋肚子饿到不行。无奈之下，叶修只好先将就喂着这半碗粥。
　　
　　两个人都不说话，机械地重复着喂粥与吃粥的动作，场面一度异常严肃。
　　
　　喝完半碗粥，苏沐秋抽出纸巾擦嘴，见叶修还是不说话，坐在那里跟石雕似的，终于绷不住地笑了出来：“喂，你的不要脸到哪里去了？”
　　
　　叶修仍然保持着那思考人生的模样，扭过头来严肃地看了苏沐秋一眼，突然破功：“靠！装帅憋死哥了！”
　　
　　两个人莫名其妙地无节操尬笑，拍桌子拍床板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干笑了好一会儿，又同时莫名其妙地停下来。
　　
　　阔别十年，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苏沐秋扭头看窗外的天空。落叶飘进来，他捡起掉在床上的一片叶子，无意义地转动。
　　
　　伤于夏季，愈于秋季。十年的时间，叶落知秋。
　　
　　“还想问问你们这些年来过得好不好的。”苏沐秋看着手中叶子的脉络，怅然道，“但是现在看来，已经不需要问了。”
　　
　　叶修挪过椅子离苏沐秋近了一点：“嗯，我很好，沐橙很好。这些年，我们都过得很快乐。”
　　
　　苏沐秋问：“那么，你退役了，有什么打算吗？”
　　
　　叶修抽走苏沐秋手中的叶子，把自己的手搭在他的手上。
　　
　　“在照顾好你跟沐橙之前，我暂时没有什么打算。”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