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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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斑】七年之痒(21)

章二十一
  嘀——嘀——
  
  ——消毒水的味道,这是在医院吗?
  
  嘀——嘀——
  
  “查出来了?是迪拉那熊孩子为了捕狼往草丛里丢捕兽夹的缘故?”
  
  ——是谁在说话?
  
  “什么?如果宇智波老师一个月之内不能重新投入拍摄就要撤掉他的男主角?开什么玩笑!受伤又不是他的错。”
  
  ——是柱间吗?
  
  “投资方的要求?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如此焦急着让这部电影尽早上映?”
  
  ——柱间这是生气了?
  
  “好,都过来开紧急会议是吗?就让我来会一会他们。”
  
  醒来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雪白的墙壁,还有雪白的被单。
  
  斑想坐起来,发现自己的下身奇重无比,右脚毫无知觉。然后他抬起手,看见了自己紫青的手背上插着一阵狰狞的针头。
  
  落马之前的最后一刻浮上脑海。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控制那匹脱缰的疯马了。为了最大程度上地降低损伤,他在临近坠落的那一刻尽力地把自己卷成一团,以免脊椎直接着地。
  
  应该是躲过瘫痪的厄运了,只是骨折估计还是避免不了。
  
  斑想掀开被子看看自己的伤势,被一个人按住了手。
  
  柱间坐在他的床边,小心地避开他的针口,把他的手放回被子上,说:“别乱动。你刚做完手术,医生说你断了一根肋骨,两条腿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需要好好躺着。”
  
  斑“哦”一声,不再动了,乖乖躺好,望着天花板。
  
  在美国的那段日子,受伤是家常便饭。斑太过拼命,太过敬业。为了镜头的真实,总是不顾一切。拍动作片尤其是打戏的时候,三天两头就进一回医院,对医院的病房比自己的宿舍还熟悉。除了头部,几乎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动过手术。那时候,医生对他说最多的,也是这句话。
  
  “别乱动,好好躺着。”
  
  当然,这些,柱间都不知道。
  
  “医生说你至少需要休息半年才能走动。”柱间打开保温壶,倒一碗温开水,用棉签沾了一点涂在斑的唇上。
  
  因为刚做完手术的缘故,六个小时内不能喝水,斑的嘴已经干涸得快要裂了。而他在美国多次手术,熟知做完以后的各种禁忌,所以也没说口渴。柱间所做的,完全是自己主动。
  
  斑舔了舔自己的唇,不能解渴,但至少没那么干了。柱间又沾一点清水,慢慢地涂抹。
  
  他的头发乱蓬蓬的,下巴一圈明显的胡茬,眼袋深深地陷进去。不知是灯光的原因,还是错觉,斑总觉得,柱间那一头浓密的黑发之中,似乎夹杂着几根银色的青丝。
  
  这个人一向都是一丝不苟的,但是此刻,他比平时苍老十岁。
  
  斑试图挤一个微笑让柱间宽心,可是手术麻醉的药效太强了,他扭动脸部肌肉时发现自己的脸竟是僵硬的。努力许久,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表情,不知道自己有否笑成。
  
  柱间放下碗,摸了摸他的额头,柔声道:“是不是很疼?”
  
  斑觉得自己的表情一定很难看,否则柱间怎么会产生这样的误会?他摇摇头,说:“我不疼,剧组那边怎样?”
  
  柱间咬了咬唇,安慰地笑了笑,说:“这段时间,什么都别想,好好养伤,其他的交给我。”
  
  斑扫一眼他憔悴的脸,又是“哦”一声,安静下来,没再询问。
  
  因为麻醉药的作用,很快地他又睡着了。迷迷糊糊之中,他感觉到有人用湿毛巾正擦拭他的脸。
  
  “我知道你会生气,但是我无法看着你受苦,也不愿你一直以来的努力全部付诸流水。”一句话轻飘飘地落在他的耳边,又悄无声息地被风吹散,就像它从未出现过。
  
  柱间没有回去拍戏,每日每夜照顾斑。斑的亲人远在国内,办理手续、跟医生沟通、喂饭喂药、换衣服、擦拭身子,这些全是柱间一手包办。
  
  他整宿整宿地不睡觉,白天照顾斑,晚上还要赶回去跟剧组联系,拖着一副疲惫的身体往返于医院跟片场之间。后来实在累到不行,就趴在斑的床边小憩一下。可只要斑稍微发出些许动静,就立马惊醒,第一时间询问斑有什么需要。
  
  他从不喊累,也不抱怨。
  
  斑想起尚在美国的有一次,他拍一场爆破戏,被近距离的冲击波撞得轻微脑震荡。他走在医院的走廊里,头晕目眩,又不得不往前走,只好拿着检验单,从前台的窗口,跌跌撞撞地走到CT室。
  
  扶着栏杆,他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些人与他同路,有些人与他擦肩。每一个病人都有家属陪伴在身边,唯有他,是独身一人。
  
  那时候的他已经习惯苦难,不觉得自己有多苦。如今想来,与现在的状况一对比,才发现,那时异国他乡的自己,竟是如此可怜。
  
  柱间趴在床边睡着了。他即使睡觉也是握着斑的手的。斑用另一只手抚过他紧蹙的眉心,抚过他深陷的眼袋,又慢又轻柔。
  
  “你要让我永远只能依赖你,再也无法独立吗?”
  
  他的喃喃自语,睡梦中的他,无法听见。
  
  十天过后,斑的伤口拆了线,可以坐着轮椅到外面了。他想回去剧组看看,却被柱间毫不犹豫地拒绝。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两人若无其事地假装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要面对事实了。
  
  当时正是黄昏,立马动身赶回去的话,还能赶上夜晚的镜头。斑坐在窗边,背对着满园春色。他的第一句,就是开门见山:“你这次又跟他们做了什么交换?”
  
  他清楚柱间的脾性。旁敲侧击地绕圈子,只会让柱间制造更多的机会来编造谎言,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单刀直入。
  
  前一刻,柱间还在温柔地笑着。下一刻,他的笑容完全凝固。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的东西。可是一对上斑凝重的眼神,他就不由自主地把笑话咽回去。
  
  斑需要的不是笑话,是真相。
  
  柱间深呼吸,说:“他们要求你一个月内必须回到片场,否则就撤掉你的合同。”
  
  斑说:“然后呢?你跟他们谈判了?”
  
  柱间点了点头:“我要求你的合同不能撤,并且以后所有的外景镜头都用替身,然后通过特效把你的表情合成上去。否则我将拒绝继续拍摄。”
  
  斑沉思一瞬,说:“不止这些,你交换的绝对不止这么多。”
  
  柱间继续说:“因为特效费用庞大,所以我将作为投资人加入这部电影的制作。”
  
  斑眯起眼睛:“所以呢?撤资的有多少个?”
  
  柱间倒吸一口气,似乎没想到斑竟能猜到这么多。他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咬咬牙,说出最想隐瞒的真相:“不包括我,只剩下两个。”
  
  一阵沉寂,紧接着是一阵怒吼。
  
  “千手柱间你疯了吗?!”
  
  斑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他的内伤本就还未痊愈,医生一直嘱咐他要好好休息。如今突然大动肝火,肺部犹如装了两只咬合的齿轮,把他的皮肉紧紧地绞住。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从那稀薄的空气中尽力争取少许充盈肺部。柱间单膝跪在斑的面前,手绕到后面想要为他拍拍背部,却被猛地打落。
  
  “别碰我。”斑揪着自己胸前的衣服,关节用力得发白,“你以为我什么都不懂是吧?那将是多大的一笔费用,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回去找他们,这男主角,我不做了。”
  
  “这可由不得你。”柱间倒了一杯温水,抓住斑乱动的手,不容拒绝地把这杯水凑到他的嘴边,说,“这是你回国发展的第一步,不能有任何的差错。我无论如何也会让你好好拍完这部电影。”
  
  “所以你就擅做主张了?”斑偏过头,没有接受那杯水,“用你的牺牲来换取我的前途,你以为我会高兴?”
  
  柱间再次把水杯凑过去,说:“我是为你好。”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把我当孩子看?”斑愤怒一挥。玻璃杯从柱间的手中脱出,在半空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摔落在地,四分五裂。
  
  斑说:“我今年已经三十岁了,不再是七年前那个刚毕业凡事躲在你身后的小孩子。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自己能分辨。”
  
  柱间哑然,无言以对,只好蹲下身去捡地上的玻璃碎片。残阳的余晖笼罩着他的身体。他与他的影子蹲在一起,捡拾地上的碎片,一片一片,放进自己的掌心。

  斑深吸一口气,说:“我以为分开一段时间,我们就能学会改变。我以为只要耐心等待,我们就能重新在一起。可是现在看来,一切都没有变。无论重复多少次,我们都只是在原地踏步,重蹈覆辙。”
  
  柱间的心莫名地慌乱起来,就像一个不懂游泳的人掉进了无边的大海。他预感到斑接下来即将说什么,胸口无端地窒息。他觉得他应该说点什么来阻止斑的下一句话,可是话到唇边,嘴巴张了又张,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想他可能哑了,因为无论如何振动声带,喉咙里依然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多么希望自己索性也一并聋掉,好能够屏蔽所有不想听见的声音。偏偏,他的耳朵又是如此灵敏。他听见风声,听见鸟鸣,听见窗外花园病人与亲属的温声细语,听见外面走廊医生护士来来回回的脚步声,还准确无误地听见,斑绝情的话,一点一点刺进他的耳朵,字字珠玑,句句致命。
  
  “这一次,我接受你的安排,并且帮你一起凑这笔钱。但是,等这部电影过后,我会回到美国。从今往后,我们再无瓜葛。”
  
  斑转动轮椅,越过柱间往前走。他的影子暗淡又细长,慢慢地跟在轮子底下,绕过病床,驻足柱间的脚边,停了一停。
  
  片刻过后,那道影子重新启程,毫不犹豫地,离开病房。
  
  柱间一动不动,依然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很久,很久。
  
  玻璃碎片被他捏着紧紧攥在掌心,他默默地松开手掌。一道暗红色的血痕,顺着掌心的纹理,缓缓淌下。
  
  他叫了一声斑的名字,没有人回应。Madara三个音符犹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被风一刮,漫无目的地打了个旋儿,沉沉落下。
  
  病房归于宁静,柱间看着地上剩下的碎片,突然觉得,他好像忘记了方才发生的事情。
  
  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为什么他完全想不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手心处的血迹,费尽心思,挠破脑袋,冥思苦想,终于慢慢地记起。
  
  啊,对了,斑刚才说,从今往后,他们再无瓜葛。
  
  再无瓜葛是什么意思?是虽然分手,还是可以时时相见?还是斑要远走高飞,从此以后,连再见一面,都是奢想?
  
  接着他又无知无觉地跟自己解释,对了,斑刚才说要回到美国。这个再无瓜葛,是后者。
  
  他靠着病床的床脚坐下,无声地动了动嘴唇:“斑。”
  
  没有人回应。柱间想,为什么斑不回应?
  
  然后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啊,斑走了。
  
  斑走了。
  
  斑再一次地走了。
  
  那个他爱了整整七年,爱到骨子里,比生命还要重要的斑,再一次走了。
  
  这一次,斑是因为绝望才走的。
  
  他好不容易争取的机会已经用完,斑再也不会回来。
  
  所以,他再一次地弄丢了他。
  
  所以,从此以后,他就永远都是一个人了。
  
  柱间莫名地笑了起来。他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笑,但他就是很想笑,好像除了笑,就没有其他可以做的事情。
  
  整个病房都在回响着他张狂的,同时又是喑哑的笑声。他仰起头,长时间地望着头顶那片白色的天花,仿佛迷失在无尽的风雪之中。很久以后,他抬起手掌,捂住额头,徐徐往下,遮住眉毛,遮住眼睛,遮住眼尾湿润的睫毛。
  
  睫毛上的水珠被轻轻一拂,还未落下就消失了。柱间站起身来,踩着渐渐被黑暗覆盖的夕色,独自离开。
  
  
  斑到医院前台办理出院手续。
  
  当初入院时,是柱间一直东奔西走为他办理这些繁琐的手续,就连手术费都是他预先垫支的。如今自己接手,这笔费用当然不能让柱间出。
  
  前台护士给了斑一张住院清单,上面密密麻麻的方块字看得他头疼不已。他放下那份打印了满满三页的中文纸,用英语问前台有没有英文的清单。
  
  前台护士的脑袋上顶着一个巨大的问号,与他面面相觑。斑心想这下可糟糕,这些人不会英语,柱间之前都是用中文跟他们沟通的,可是他不会中文。
  
  斑在前台苦恼地坐了很久,幸好后来经过一个会说英语的好心中国人,用英语一项项地跟他讲解清单上的内容,又告诉他如何支付这些费用。
  
  临刷卡前,斑拜托这个好心人让医院把之前柱间垫支的手术费退回去。这笔费用,由他自己来还。
  
  他欠了柱间太多,已经不想再继续欠下去了。
  
  斑没有回剧组,而是去附近的一个酒店开了一个房间。他知道自己就算回去也不会有戏份,导演一直没有打给他,就是代表着,柱间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他的后路,在没有询问过他的意见之前,柱间就已经全部安排妥当。
  
  他根本就没有办法说出一个“不”字。
  
  打电话给侄子带土,让他过来帮自己一趟。斑坐在酒店房间墙角处,在一片异国他乡的璀璨星空之下,觉得这里已经没有他的事情了,他也是时候要回去了。
  
  或许,他不在了,柱间就不再被包袱所负累,能够好好地爱一回自己吧?
  
  这一夜,离开柱间温暖的拥抱,斑睡得特别不踏实。他的梦境光怪陆离,过去与现在交错,现实与虚幻交错。林林总总的人,林林总总的事,全部交错交杂,一同沉沦,一同崩坏。
  
  他梦见了一年前的情景。他记得,他们二人,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疏离的。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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