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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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斑】七年之痒(8)

章八 
  斑被助理叫醒。 
   
  醒来的时候,他面对窗外一片白茫的天,有些恍惚。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个不朽的长夏,永不入冬。还有一团不朽的烟火,永不凋落。似乎,还响着一首不朽的提琴曲,永不休止。 
   
  助理问他是否梦见了好东西,怎么一直在笑。斑努力回想,却是想不起来更多的细节,只记得长夏、烟火、提琴曲,交替轮换,来来去去,就像一部没有逻辑的蒙太奇电影。 
   
  思来想去也想出个所以然,脑子又疼到不行,索性不想。斑挨着椅背,把自己的大部分重心都靠在上面,又翻开剧本默念接下来要演的一场戏。助理把一个马克杯放在他的眼前。 
   
  “千手老师的福利。”助理说,“每个人都有,他让助理买了一大壶姜茶,说是给我们驱寒。喏,这是宇智波老师您的。” 
   
  斑接过来,握在掌心,姜的气味清香扑鼻。温热的马克杯,让他想起了那个人温热的手。 
   
  他尝了一口,辛辣的姜味直冲喉咙,让他这个发冷的重感冒病人好受许多。再尝一口,发现辛辣之间竟然隐藏着一丝丝微乎其微的甘甜。兴许是怕姜味太苦,特地加入不少红糖,把这苦涩掩盖过去。 
   
  有一个人,知道他喜甜。有一个人,知道他怕苦。 
   
  有一个人,借着博爱的名义,偷偷偏爱他一人。 
   
  斑苦笑。 
   
  他握着马克杯,翻过剧本突然看见某句台词的前边被他画上三个重重的感叹号,又是一阵苦笑。 
   
  这种标记方法,是他从柱间那里学来的,不知不觉之中,变成了自己的习惯。 
   
  他们之间是这样。说不得,见不得,接近不得。又远不得,离不得,消失不得。 
   
  想要躲得远远的,偏偏他就硬要在眼前晃悠,走来走去走来走去。看见的,存在对方。看不见的,习惯里也要存在对方,驱之不散挥之不去。 
   
  多么希望能够前往一个没有对方的世界。斑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三个感叹号,如同抚过那人的唇,流连忘返。 
   
  可是,若真有那么一个世界,大概也是不惯的。 
   
  喝完了一整杯姜茶,脑子清醒了不少,身体也不那么冷了。斑站起来,拉过围巾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往片场走去。 
   
  一是为了活动活动,二是想要看看柱间的戏份。 
   
  到达片场,以摄像机为中心的范围内绕了两三圈的人。斑走到人群的外围。前方无数个人头中间还是人头,密密麻麻、比肩叠踵,想要从这人头中间透出一条缝隙来看看中间的情况,根本就不可能。斑往前挤了挤,正想再挤一挤,影迷们发现这部戏的另一个男主角竟然也来了,全都自动自觉地往两边退散,硬生生地劈出一条通道来。 
   
  斑想到了某些地方结婚的习俗。 
   
  是有这么个习俗。结婚的时候,新郎捧着花球来到新娘的家中,过三关、斩六将,面临各种考验。若是通过了,挡在新娘前面的亲友们便会让出一条道来,让这个历尽千辛万苦的新郎终能抱得美人归。而新娘,则是从这劈开的通道尽头,穿着嫁衣走上前,接过新郎的花球。 
   
  这会儿斑就刚好站在新娘的位置,通道的中间,很是尴尬。 
   
  他听到导演一声雷厉风行的“cut”,紧接着是柱间摸着脑袋打哈哈道歉,周围的人在窃窃私语。 
   
  “原来影帝也有NG的时候?”“不应该啊刚才还一直好好的。”“影帝也会走神吗?”“今天是第几次?”“第一次而已。” 
   
  新郎跟新娘之间,隔着盛装的女主角。女主角情深意切几乎声泪俱下地向新郎表白。按照既定的剧情,新郎应该含情脉脉地看着女主角,如她所愿给予一个亲吻。但是新郎心里想着他混在人群中的新娘,深情的眼神不时地瞟过来,再瞟过来。 
   
  导演又是一声“cut”,举起喇叭大喊:“柱间,这里没有正面的镜头,你不需要看摄像机的。” 
   
  斑往人群中走去,远离摄像机。 
   
  新郎在心里叹气。他的新娘,还是不愿接受他。 
   
  小小的喧闹过去,柱间重新进入状态,一连拍了好几个镜头,都是一次过。斑混迹在人群之中,看那个曾经带着他走上演戏之路的人如何用精湛的演技征服他人。 
   
  他也是这些被征服的其中之一。 
   
  这一场是吻戏,柱间需要接受女主角的表白然后与她接吻。可以直接亲吻,或者借位拍摄。按照柱间的经验,吻戏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可是这次,他竟然选择了借位。 
   
  斑想起七年前,他与柱间拍的第一场吻戏。明明可以借位,柱间非要选择真枪实干,以致于他NG太多遍,吻了太多次,直到最后,入戏太深走不出来。 
   
  现在想想,有太多的疑点与阴谋。可不管怎样,过去已经过去。不管这人是有意还是无意,也不能改变自己爱过他的事实。 
   
  走神之时没有观看柱间的表演,等到回神过来,人群之中络绎不绝地响起掌声。柱间全身挂着十几斤沉重的道具,推开人群,来到斑的面前站定。 
   
  整个世界突然安静,所有人都在翘首以待。 
   
  斑以为柱间要做出点什么让人误会的事情来了。他昏沉的脑子如同一颗生锈的齿轮,慢吞吞地转动,尽力而为想着各种应对方法。 
   
  谁知道柱间只是朝他点点头,两人便擦肩而过。 
   
  面无表情,无言以对。仿佛从不相识,从不相熟,从不相爱。 
   
  其实这是意料中的事情。两人是公众人物,即便从前谈恋爱,也是秘密进行的地下工作。公共场合,尽量保持距离,不让别人发现他们的任何异样。 
   
  这样很好,谈恋爱不被知道,分手也不被知道。他们两人的事情,就该成为一个秘密,烂死在他们的肚子里。 
   
  斑打算从相反方向离开,突然听见遥远的地方一声仰天长啸:“叔——” 
   
  一团烧焦的黑炭摸爬滚打从人群之外挤进来,说:“叔没想到你的剧组竟然在这里。我刚在附近拍完,过来找你学东西。” 
   
  斑试探性地问一句:“带土?” 
   
  一米八的黑炭围着斑兴奋地打转:“可不是吗?我刚演死尸来着,你看看像不像被烧死了?”完了还转两圈。 
   
  斑想起了公园里常见的泰迪,现在这个嘚瑟的带土就只差一条摇晃的尾巴了。他退后一步,示意带土离他远点,指着不远处的休息区,说:“把妆洗掉,难看死了。” 
   
  他还想交代几句自己那些个卸妆工具的位置,还没说呢,黑炭身后出现一只压着帽子的脑袋。高耸入云,幽幽地飘着。 
   
  “原来他是你的侄子?” 
   
  带土吓了一跳,斑也吓了一跳。 
   
  柱间就站在带土的后面,道具没卸,十几斤重横七竖八压在身上,行走间哐当哐当响个不停。他眉头舒展,眼睛弯成月牙型,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好像八百年来从未开心过,开怀大笑,用手往带土喷满发胶的脑袋上揉了好几遍,一个人在那里尬笑:“原来是侄子吗?我还以为……侄子好啊。” 
   
  带土以为这是长辈对晚辈的疼爱,也没对柱间揉脑袋的行为表示反对,瞟一眼,哟了一声,说:“这就是千手影帝?挺帅的,就是比我叔差了一点。” 
   
  柱间笑得合不拢嘴,又揉了几把脑袋,语气间俨然一个欣慰的长辈:“侄子好眼光,有前途,以后一定大有可为。” 
   
  斑不想看他们俩一唱一和地耍宝,抓起带土的手臂,对柱间留下一句“有病吃药”,拖着焦黑的侄子往休息室的方向走。 
   
  柱间没有跟上去。他挂着十几斤重的道具,留在原地,看着那个把自己裹得毛绒绒的背影,嘴角抿起来,再抿起来。 
   
  下午的戏份只有斑一人,没有上午的里三层外三层,零零散散也被围了小半圈,大部分都是工作人员,影迷甚少。 
   
  斑倒是不在意这些,演员的本职工作终归还是演戏。只要对上镜头,就深深地沉浸在主人翁的世界里,现实中的一切都与之无关。他要做的,只有演戏这唯一的事宜。 
   
  最后一个镜头随着导演的一声“cut”落下帷幕,斑放下道具,交给等在场外飞奔而至的助理,好不容易从角色的情绪中释放出来,立马感觉得到两道灼灼的目光投射过来。 
   
  蹲在摄像机旁举着小本子一边观察一边抄笔记的侄子忽略不计。另外一道目光,来自没在角落里的影帝。 
   
  柱间抱臂站在灯光师的旁边,指间夹着一根香烟可是没有抽。烟头火光闪闪,烟雾袅袅,不知道在这寒冬凛冽之中能够带来多少温暖。他垂眸看着他,压在臂膀之下的手悄悄朝他比划一个竖立的大拇指,又抖一抖烟头上的灰烬。 
   
  柔和的目光渐渐地包围住了他。 
   
  他是柱间的影迷,柱间也是他的影迷。撇开两人失败的恋情,就同行而言,他们是为数不多互相欣赏的一对。就算两人没有谈恋爱,也会是两个可敬可亲的对手。与对方飙戏,会有一种棋逢敌手的快感。 
   
  可是现在斑不想深究。 
   
  那种眼神太过复杂,欣赏之中夹杂怜惜,怜惜之中透露无奈,无奈之中又携带几分劫后重生的庆幸。柱间也不跟别人交流,安静地站着。大灯的余光模糊他的身影,一片橙红,像一团迎风而立的火焰。 
   
  斑假装没看见,越过灯光师与他擦肩,来到摄像机旁,拍了拍还在埋头记笔记的带土的肩膀,说:“走了,回家去。” 
   
  带土撇嘴:“我还想再请教一下影帝。” 
   
  斑抽走带土手中的本子,说:“我就是影帝。走了,来日方长。” 
   
  其实不仅因为自己还病着,还有不想面对柱间的缘故。 
   
  后来他没能走成。不是柱间,导演跟投资方亲自留他。 
   
  晚饭时间,火锅店。 
   
  一票人,导演、监制、投资方、男女主角,外加男主角的侄子,围成一圈,庆祝第一天的拍摄工作圆满完成。 
   
  导演夹起一片肥牛泡在火锅里,边涮边说:“以前在中国工作,那里的人特爱吃火锅,尤其是冬天。一群人聚在一起打火锅,身体变暖了,感情也更好了。来来来,咱们往里挤。挤一挤,更暖和。” 
   
  一群人应声往里挤,小小的圆桌,挤满十个人。胳膊挨着胳膊,大腿挨着大腿,转身都困难。斑坐在圆桌的里围,左边是柱间,右边是带土。这么一挤,半边身子都被挡在柱间的胳膊后,手也不能伸出来端碗。 
   
  柱间趁机在桌子下面握住斑的手。 
   
  斑想起以前。 
   
  四年前,他尚未出国,有时候会跟柱间进入同一个剧组。大伙儿聚餐,柱间就爱挨着斑的位置坐。桌子小,人又多,大家挤在一起时,柱间总爱趁机在桌子底下对斑揩油。牵小手、摸大腿,玩得不亦乐乎。 
   
  两人还在一起,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柱间。可是如今这种状况…… 
   
  斑不动声色地挣脱开来。柱间再牵,他再挣脱,柱间接着牵,他接着挣脱…… 
   
  乒乒乓乓斗得天昏地暗,以致于错过了监制的讲话,等到带土猛踢他的椅子,回过神来,发现一整桌的人都在莫名地看着他。站起来的监制正举着酒杯尴尬地晾在一旁。 
   
  斑困窘,对旁边捣乱之人小声嘟哝:“都怪你。” 
   
  柱间事不关己到处张望。 
   
  年轻的监制干巴巴地笑了笑,清咳一声,重新举起酒杯:“宇智波老师,这杯我敬你,希望接下来的日子咱们合作愉快。” 
   
  这下子斑可犯难了。他酒量不好,酒品更不好。喝醉以后,意识模糊,胆子奇大,就算干出点什么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都不会觉得稀奇。曾经有一回醉酒,三更半夜脱掉衣服在家里裸奔,让柱间笑话了好一阵子。 
   
  更何况,他现在还是个重感冒病人。 
   
  正斟酌着推托的言辞,方才那个捣乱之人,竟抓起斑面前的酒杯,自动自觉地站起来,说:“来,我敬你。” 
   
  哐哐哐,三杯下肚,一喝到底,毫不犹豫。 
   
  柱间把杯子往桌上一拍,连装着肥牛的盘子都震了一震。他颇有男子气概地喊道:“还有谁?尽管来!我奉陪到底!” 
   
  导演站起来,还没说话,柱间又是三杯,一喝到底。 
   
  啪啪啪啪,掌声四起,全场一致叫好。 
   
  斑在桌底下使劲拉扯柱间的衣角,他全然不理,三杯又三杯,来者不拒。 
   
  一巡过后,身体开始不稳,往右踉跄一步。斑无声地握住柱间的右手,扶住他坐下。 
   
  “何必呢?”斑小声说。 
   
  柱间笑了一笑,没回话。 
   
  有人在沉默中死亡,也有人在沉默中选择爆发。就算他们前缘不再,他也希望他能够记住他。 
   
  有了柱间这一闹,斑不喝酒的小风波就算过去了。接下来的聚餐,谈论的谈论,打闹的打闹,气氛和谐又融洽。 
   
  斑坐在边上,不参与话题,抓着两根筷子百无聊赖地戳碗里的肥牛。 
   
  这是一群人的狂欢,而他只想享受一个人的孤单。 
   
  柱间往他的身边挪了挪,说:“你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喜这些聚会。” 
   
  斑挑了挑眉,表示默认。他转过头来看柱间,小麦色的皮肤因酒精泛起红晕。一张油亮的唇透着晶莹的水泽,就跟以前接吻过后一模一样。 
   
  心跳渐渐变得慌乱,斑不再看他,脸转回来专心对付他的肥牛。 
   
  「不能……不能……不能……」斑提醒自己。 
   
  然后他把柱间当做陌生人,没再搭理一句话。 
   
  聚餐结束,众人各自散去。柱间因为喝了酒不能开车,跟着没喝酒的人坐顺风车离开。斑与导演监制一一道别,拖上带土,也准备离去。 
   
  已是深夜,走出店门时寒风倒灌,冷得斑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刚才聚餐,店里开着暖气,又有火锅的热气蒸腾,再加上柱间一直往他的边上挤,身体暖烘烘的,没想到外界这么冷。 
   
  他拉紧一点衣领,把两只手伸进衣服里面猛搓,还是觉得不如店里暖和。 
   
  有些东西,近在咫尺时不曾察觉,远在天边了,才会发现它的消失。比如那一刻的温暖,比如那一个人。 
   
  可是,时间一去不复返,黄河之水奔流到海不复回。有些东西,消失了就是消失了。 
   
  柱间的话,应该不会冷到吧?不知道他回家以后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如是想着,斑一路心不在焉地开车回家,一点也没有注意到,摇下的车窗外,凉风嗖嗖,直扑面门。 
   
  到达目的地,斑打开门,终于回到自己的家。 
   
  他今天一颗药都没吃,生怕自己演着演着就会睡过去。紧绷了一天,如今终于放松下来,久违的劳累与晕眩尽数释放,趁机袭上心头。 
   
  实在是太累了。身体累,精神累,心也累。 
   
  他深一步浅一步地往前走去。仅仅几步的沙发,竟如此之远,好像自己一直走一直走,却无论如何也走不过去。 
   
  头晕目眩,斑知道自己即将倒下。临睡过去之时,他听到带土的一声急切的大喊:“叔——” 
   
  不知为何,他突然在想,这一声呼唤,要是来自那个已然与之离别的人,该有多好。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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