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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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斑】七年之痒(6)

章六
  斑第一次遇见柱间,是七年前。
  
  那时候他大学还未毕业,也没有签约的公司,对于前路迷茫又彷徨。计划好的未来,就是先到影视城蹲点,跑跑龙套,演演路人甲乙丙,先累积一点经验再说。
  
  电影学院大四年纪生的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一毕业就能当上一部国际获奖影片的男主角,更加没想到,自己生平第一次挑战大荧幕,竟然就获得了影帝。
  
  有时候,运气这东西真的毫无办法。命运之神让你行好运,就算你陷入绝境,也能凭空开出一朵花来。而命运之神若让你行霉运,即便你已经爬上了人生的巅峰,也会无缘无故跌落谷底。
  
  斑总结七年前的那场好运,这么形容自己。
  
  ——大概是刚好被命运之神眷顾,送他一个无人能敌的主角光环。
  
  尽管这主角光环过于短暂,尽管那次好运过后他就吃遍人间疾苦。
  
  遇见柱间纯粹偶然。
  
  那时候,某个好莱坞亚裔导演过来学校选演员,同性恋题材电影的男主角。
  
  好莱坞大片的男主角这几个字,对于电影学院的学生来说,无异于是天荒夜谭,水中捞月。可以说,每一个表演系学生,都曾经有过这样的梦想。
  
  可加上了同性恋题材,就不一样了。
  
  处女作是非常重要的。它有可能会让你达到无人能及的高度,也有可能会给你贴上某个标签,伴随你整个表演生涯,直接影响未来前路的方向。
  
  没有人会愿意一出道就被贴上同性恋的标签,也不会有谁愿意一上来就跟一个同性演激情戏。
  
  一时之间,这次试镜,变成了那潘多拉的宝盒。男生们渴望它,又害怕它。回避它,又关注它。
  
  所有人都在等待,到底是谁的手,即将打开那充满诱惑又被魔鬼觊觎的盒子。
  
  斑倒是没有考虑那么多。他也不过是看见机会,便去试了。至于这机会之下是蜜饯还是砒霜,也是看都不看,吃了再说。
  
  有些东西,努力了不一定有好结果,可是不努力就一定不会有好结果。
  
  然后,他就遇上了柱间。
  
  有人这样形容命运红线的牵引:「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遇上了也只能轻轻地说一句:“哦,你也在这里吗?”」*
  
  他们的相遇,没有什么山崩海裂、斗转星移;也不是灯火阑珊,那人朝他蓦然回首;更加没有麒麟才子舌辩群雄惊艳四座。
  
  相遇是非常平凡的。叶子在清风中起落,晨曦在地面印下几抹细碎的光影,年轻的男学生夹着书本恰巧路过,踩着碎影走进教室。趴在桌面打瞌睡的男演员坐直身子,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睁开眼睛。半梦半醒之间,刚好有一个路过的男学生闯入他的视线。
  
  男学生放下书本,在男演员面前开始他的表演。
  
  在一起以后,评价他们的相遇,柱间总说,斑让他一见钟情。在他第一眼看见他,发现他,就知道他是一颗蒙尘的明珠,是上天赐予的启示。
  
  可是斑曾经努力回想过他们初遇的那一天,柱间到底在做着什么,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那些过往时光的镜头仿佛蒙了一层看不见的白纱,让他一次次寻找两人初遇的记忆时都陷入迷障。
  
  不过也因为柱间实在低调。在斑全神贯注为导演展示自己的才华时,坐在导演身旁的那个人,就像男主角身边的路人甲乙丙,被导演身上的万丈光芒闪耀成了一粒小小的尘埃,毫不起眼。
  
  然而,尽管柱间缺少让斑一见钟情的资本,却在往后日复一日细水流长的相处中,让他不可避免地生了情。
  
  初试结束的第二天,导演通知斑去工作室试镜。到达试镜室,穿上戏服的那一刻,这个毫不起眼的小人物,才真正地在斑的心里留下印记。
  
  导演给他介绍,这是本片已定的另一个男主角。
  
  这个男主角牵起他的手,拉他入怀中,在他的耳边悄悄落下一句话:“别担心,我会带着你的。跟着我的节奏,做你自己就好。”
  
  柱间演戏的时候会发光。他像迷雾森林里引路的明珠,没有灿烂光辉,不会锋芒毕露,却温润柔和,恰到好处,让人不知不觉之中就心甘情愿地跟上他的脚步。
  
  他是万千星辉里的其中一颗照亮回家路的星星。
  
  那次试镜很成功,斑非常顺利地就拿到了男主角的合约,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奔赴他心中的未来。
  
  导演让他暂住柱间的宿舍,说是先熟悉一下彼此的拍档。斑没想那么多,背着他的小包就闯入柱间的宿舍。
  
  开门的那一刹那,小提琴声戛然而止。
  
  没错,斑打开宿舍的房门时,柱间正在站在客厅落地玻璃旁,对着月光拉奏小提琴。斑推开房门,弄出的几分不和谐的嘈杂,让这曲接近完美的乐章不慎黯然失色。
  
  斑缩在门框旁边的阴影里,不好意思地问他的位置在哪里?柱间转过身来,提着琴弓的手动了动,弓尾往里屋示意,然后重新背过身去。
  
  脱掉鞋子,踩上木地板。斑走进里屋,在其中一张没有物什的床上放下自己的小包。外面小提琴声重新响起。斑侧耳倾听,是《卡农》。
  
  乐器他也学过的,钢琴就非常精通。小提琴没有接触过,也略知一二,从那婉转悠长的音色来听,这功力没有十年也有八年,是大师级拉奏的。
  
  斑放好自己的行李,到处参观一阵,走回客厅时,柱间刚好拉到最后一个颤音。他放下提琴,看见斑正好奇地看着他身后的落地玻璃,几不可闻地笑了一声,伸出手来:“过来。”
  
  斑回以他沙发上的抱枕。
  
  若按大学男生来看,斑算是非常闹腾的。天不怕地不怕,天塌下来也当棉被盖的一号人物。可在这里,他是晚辈,是初出茅庐未出道的牛犊子。而在他面前的,是比他大好几年的前辈,是这部戏的另一位男主角,未来一整个拍摄周期,即将要跟他演情侣的拍档。人家主动跟他礼貌握手,他竟然以抱枕回应,实在不礼貌。
  
  幸好柱间大人不记小人过,丢开抱枕,再次朝他伸出手:“过来。”
  
  “干嘛?”斑疑惑地走过去,柱间接过他的手,竟然好像试图要把他拥入怀中。斑激动得一下子蹦开了几米,抓起沙发上的抱枕护在自己的胸前,“你要干嘛?我告诉你我可是根正苗红的直男。你别趁机对我……”
  
  “我也是直男。”柱间打断他的话。
  
  斑一愣,柱间又补充道:“那你知道非直男应该怎么谈恋爱吗?”
  
  有一个词叫一针见血。有一句话叫打蛇打七寸。有一种人,他永远都知道如何通过一句话,正中靶心,一击毙命,让你无言以对。
  
  斑被这句话正中靶心,一击毙命。
  
  什么男男授受不亲,什么夜已深乖宝宝要早点休息,什么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通通都是假的。斑确实不知道非直男应该如何谈恋爱。
  
  不仅如此,他还从未谈过恋爱。
  
  柱间说:“我是直男,你也是直男,但是我们需要演情侣。”
  
  斑默然。
  
  柱间说:“我们要演的不是小打小闹的过家家,而是刻骨铭心的一生之爱。”
  
  斑默然。
  
  柱间说:“我们之前从未合作过,所以我们需要熟悉彼此。”
  
  斑默然。
  
  柱间张开双臂:“所以,先让我们来一个友好的拥抱,熟悉熟悉彼此吧。”
  
  柱间说得太有道理,斑无言以对。
  
  斑走了过去,把下巴磕在柱间的肩膀上。柱间把手放在他的背后。他们拥抱在一起,像朋友一样,半点情侣之间的亲密感也没有。
  
  “斑。”柱间的声音轻轻落在斑的耳边,他说,“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会是你。”
  
  斑不明所以。柱间将他推开,左手按在右胸上,身体微微前倾,做了个英国贵族的礼节。他说:“重新自我介绍一遍。我叫千手柱间,职业演员,目前单身。”
  
  斑不知道为什么柱间要特地如此郑重地重新自我介绍一遍,但不难看出,他的这位拍档对他的重视程度。相对地,他也应该回应对方足够的重视。
  
  于是,他也学着柱间的样子鞠了一个躬:“宇智波斑,职业,学生,目前单身。”
  
  柱间突然笑了一声,抬起手,揉了揉斑的头顶,说:“不必学我。虽然我们是演员,需要一直演别人,但是,不要忘记你自己。”
  
  可以说,柱间是斑演艺事业上非常重要的一位启蒙老师。如果电影学院的学习不过是他身为演员能够接触的皮毛。那么,接下来的一路,则是由柱间手把手,一步一步带他走向演戏之路的核心。
  
  他是一尘不染的白纸,柱间是那巧夺天工的马良笔。一笔一画,一涂一抹,一起一承,让他变成一幅价值连城的倾世之作。
 
  对于柱间,斑从来都是感恩的。
  
  当时,导演对于柱间的评价是,这是一个演戏的天才。出道不过几年,已经能够完美掌握大部分的角色。假以时日,必然能够成为演艺圈一颗不容忽视的明星。
  
  只有斑知道,这份天才的背后,到底付出了多少努力与汗水。
  
  凌晨两点钟,柱间还在看剧本。
  
  斑从床上爬起来上厕所,路过书桌,发现柱间正拿起红笔,往某句台词的前边画了一个感叹号。斑好奇,也不去睡觉了,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来,问:“这符号什么意思?”
  
  柱间停下笔,稍微转动转椅侧过身子,笔头点在那句台词上:“你看,根据前后剧情,这里我跟你会有一次较大的矛盾冲突,我的情绪需要在压抑中爆发。所以我写一个符号提醒自己。”
  
  斑恍然大悟,哦了一声。柱间想接着说什么,看见斑眼底下两坨不知道是黑眼圈还是卧蚕的肉团,关掉台灯,打开阅读灯,说:“我今晚通宵,你快睡吧。”
  
  听到“通宵”二字,斑兴致勃勃地凑过去:“是要研究剧本么?我也一起。事实上,对于这个角色我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揣摩。”
  
  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下颚处笼了一层微暗的阴影。他的嘴角弯弯,脸颊鼓鼓的,就像藏了一颗糖果在嘴里。微微偏过头,一双睡意朦胧的眼睛被少年人特有的求知欲与好奇心所驱使,努力睁大,又因睡意稍稍闭上一点点。
  
  仿佛一个坐在家门前等待讨蜜的孩子。
  
  柱间往旁边挪了挪,画得花花绿绿的剧本摆在两人的面前。
  
  他们讨论了一夜的剧本。
  
  次日清晨,斑从床上醒来,身上盖着一张薄被子。柱间在他隔壁床上安然地睡着。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爬到床上去的了。记忆中最后看见的画面,依然是柱间一张一合的嘴在絮絮叨叨,不仅与他谈论剧情,还教他演戏,还有许多人生大道理。
  
  大多数的话已经不再记得。唯一记得的是,“我觉得借鉴跟模仿都不够。要演绎得真实,就得先知道恋爱是什么滋味。既然我们都没谈过恋爱,要不先尝试一下。当然这些都是假的,我们不过是假装,演完这部戏,就各走各的路。”
  
  斑抓住两个被角,把自己裹成一团春卷慢慢向柱间的床上滚过去。
  
  「尝试一下。」
  
  「尝试一下跟这个人谈恋爱。」
  
  「当然都是假的,我们不过是在演戏。」
  
  终于到达柱间的床铺,斑撩起被子一掀,手脚麻利地钻进去。
  
  悄悄拎起柱间放在床沿的那只碍事的手,斑在他的旁边躺下,看着他的脸。
  
  这个人睡得很安稳,呼吸均匀,面露安详,一把长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身后。就是睡着,也是君子的睡法。
  
  不像他,睡相差。半夜循例踢被子,一头原就毛躁的炸毛更是乱蓬蓬的,活脱一个金毛狮王。
  
  斑又往前挪了挪,拱进柱间的怀里,听着他的呼吸声,闭上了眼睛。
  
  而被他嫌弃碍事的那只手,则是无意识地揽过他的腰,把他抱得更紧一些。
  
  他们都不过是想尝试一下恋爱的滋味。演完这部戏,他们就对彼此说再见,各走各的路,再也不见面。
  
To be continued.
  

*选自——张爱玲,《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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