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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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斑】七年之痒(3)

章三
  前男友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他像一条哽在喉咙里的鱼骨。就在那里,你知道的地方,不上不下,忽视不得,也不会自行消化。你无法把他吐出来,当做从未吞过这条鱼骨。你唯一能做的,只有咽下去。竭尽所能,咽下去。
  
  他会划破喉咙,让你咽下去的同时,混进看不见的血。而且,痛感产生错觉,会让你的喉咙以为鱼骨依然存在。
  
  看不见的鱼骨影子,模糊的残留痛感。你的视线里面没有他,他却在你的记忆之中深深扎根,挥之不去。
  
  这就是前男友。
  
  斑坐在导演办公室的沙发上,与他谈论电影男主的合约。
  
  来之前他有想象过,万一柱间也在这,他该用一种怎样的态度与柱间相处?
  
  掉头就走?冷眼旁观?还是谈笑风生,发挥他影帝的才能?
  
  抑或是,直接就当做不存在?任他山崩地裂于眼前,就是云淡风轻面不改色?
  
  斑想了一百种可能,也在脑子里模拟了无数种场景。把他的反应,柱间可能的反应,一一对应。
  
  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柱间有可能其实并不在。这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如今竟然蒙到了。
  
  斑在心里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他还不想那么快就直接面对自己的前男友。
  
  前台姑娘端来一杯咖啡,斑抿一口,微微皱眉,叫她换上一杯不加糖的。
  
  导演注意到了这个细节,问:“不喜欢吃甜?”
  
  斑逐字逐句地翻阅合同,随口答道:“若是四年前,还在国内的那会儿,这个甜度是刚刚好。可是后来到了国外,有时候赶进度,几天几夜不能睡觉,只能喝浓咖啡提神。越是苦涩,效果越佳。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前台姑娘又换来一杯咖啡,不加糖,纯黑色,像中药。斑端起来品尝一口,熟悉的苦味瞬间渗透整根味蕾。他满意颔首,这种苦,刚刚好。
  
  导演又给他递上一份合同复印件:“你可以看一下这份,另一位男主角的,你的待遇跟他一样。不用担心我会厚此薄彼。”
  
  文件递过来,斑看到熟悉的名字。
  
  一千多张机票,五百多封情书,出入境大厅遗落的护照,颁奖典礼上的奖杯,各大院线的电影屏幕……
  
  七年来,他在电话里,床上,无数遍呢喃过的名字。
  
  他的前男友,千手柱间。
  
  仿佛那就是千手柱间,手中的那份不是白底黑字的商业合同,而是红底金字结婚证。他就坐在对面,仅仅隔着一张桌子,而不是八千公里一整个太平洋,只要稍稍一伸手,他就能够触碰他。
  
  斑没有接过那份合同。
  
  他往后退了退,说:“虽然没在国内发展四年,但是我知道,合同这东西,都是商业机密吧?你没有必要把别人的合同给我看,就算是同一待遇也一样。”
  
  导演一怔,露出尴尬神色,支支吾吾,好像有什么东西难以开口。他说:“我们这边行规是这样。”
  
  斑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会有这样的行规。可是我觉得,作为你们第一个签下的演员。他把信任交付予你,你却转手把他的合同拿给我看。实在有负他的信任。”
  
  斑带走的,除了剧本,只有自己那份未签的合同。至于柱间的那份复印件,他分毫没有动过。
  
  回到家的时候,带土正对照着电视机里播放的《星球大战》练习演戏。他站在沙发上,头顶倒扣着一个小的塑料桶,肩上夹着一条薄浴巾,两手握着一支鸡毛掸子。斑一打开门,带土就转过身来,蹦出一句:“Son,I am your father.”
  
  斑面无表情地关上门:“你在做什么?”
  
  鸡毛掸子挥舞在空中,几根鸡毛被飞甩出来飘落于地上。带土“哈”了一声,从沙发上跳下来,光脚踩在地板上,继续摆动他的武器:“黑武士!像不像!我打算明天去影视城面试,就演这个,像不像?”
  
  斑瞅了瞅沙发底下干净得闪闪发光的地板,又瞅了瞅带土的光脚,把手中刚买的食材还有剧本合同扔在一旁的桌子上,说:“我觉得你可以试试《猩球崛起》。”
  
  带土说:“是那个主角吗?”说着又单手举起鸡毛掸子,气势汹汹,“Orangutans, do not want war!”
  
  斑抽走他手中的鸡毛掸子:“不是,有两只抢人类枪支的猩猩,你演很适合。”
  
  带土不明所以,发现斑放在桌面上的剧本,光着脚哒哒哒地跑过去:“剧本!你有新剧了?”
  
  斑抽走带土手中的剧本,从装着食材的塑料袋里拿出一个番茄放回他手里:“还没签,先看看。”
  
  带土问:“男几?”
  
  斑伸出食指:“男一。”
  
  带土突然抱紧了斑的手臂,头顶上的塑料桶哐当一声掉地上:“爸爸!不,影帝,您家还缺其他角色吗?例如男二号什么的。”
  
  斑抽出自己的手,把整袋子食材放在带土的怀里:“没有男二,双男主。其他的,只有女一,你要么?”趁着他还未插嘴,斑就把他踹去厨房,“别想靠关系,自己踏踏实实面试去。”
  
  还未出国发展时,斑常常与柱间对戏。
  
  无论是谁接了邀约,只要一人拿到剧本,另一个人,必然与他一同研究,一同练习。研究人物的性格与家世背景,这个角色在这种情况下可能会表现出来的神情,做出的反应。
  
  练习就是,某个人表演这个角色,而另一个人,则表演他的对手。男的、女的,上级、下级,恋人、敌人、或是孩子。
  
  对于这个人来说,只要把握好所需角色的神韵便好。可是对于另一个人,则需要把握所有人。
  
  五花八门、千变万化如同人格分裂。
  
  这种方法对于演技的磨炼帮助极大。在当时的小生之中,他们两个的演技算是所有新人里面拔尖的。
  
  有已婚男演员被拍到深夜会面女演员。男演员说,那是他们在研究剧本。当时这件事在业内燃起轩然大波,所有人都在指责这个男演员婚内出轨。
  
  柱间曾经开玩笑道,我们可是真的在深夜对剧本啊,这么纯洁的东西,到了别人的口中,怎么就变味了呢?你说万一我们被拍到,这么说,别人会信么?
  
  斑翻开被他翻过无数遍,划得花花绿绿的剧本,头也不回道,管别人做什么,清者自清。难道不相信,就不是事实了?
  
  那时候的他们很年轻,住在同一间屋子里,为房贷而努力,为明天而奋斗,为争取某个角色而绞尽脑汁。贫穷,可是快乐着。
    
  这事实在奇怪。很多情侣,在苦难中相濡以沫,用自己的体温为对方取暖,一同渡过难关。往往是情比金坚,越走越远。可是能够共苦的,不一定能够同甘。
  
  很多情侣,年轻时候一同奋斗,等到有钱了,却渐行渐远,甚至老死不相往来。
  
  他们曾经站得很高。
  
  斑一毕业,演的第一部处女作,就勇夺国际电影节的最佳男主角。接下来的第二部片,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对于阅历不足的他来说,其实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完全驾驭。但是那时候的他太过年轻,心高气傲,没有评估好自己的实力就贸然接戏。结果可想而知,演砸了。
  
  一遍遍地练习,一遍遍地NG,再一遍遍地挨骂。
  
  斑深知自己羽翼未丰,再继续硬撑下去也是徒劳,加之对自己要求高,也不愿意让自己的蹩脚演技耽误了整个剧组,迫不得已之下,提出解约。
  
  结果落下个耍大牌的评价。
  
  谣言是这样的。小明告诉小红,今天小刚偷了李老师五块钱,顺便拿走刘老师的梨子。小红告诉小强,小刚偷了刘老师,顺便拿走李老师的东西。小强告诉小芳,小刚偷了刘老师,还偷李老师,不知道还有没有偷别的老师。
  
  一传十,十传百,传了一圈。传到小刚的耳朵里,可能是,小刚行为恶劣,把全校老师的东西都偷遍了。
  
  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往往不重要。人们想要得到的,不过是谈资本身,是讨论这件事情的背后,这个谣言所赋予他们的窥视感。
  
  至于事情是真是假,是否造成当事人的困扰,甚至是否毁掉当事人的前途,他们根本就不在乎。  
  
  那时候的斑站得太高,摔得太重。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得不争取一些吃力不讨好,别人不要的小角色。
  
  而柱间,因为比斑大上几年,多上几年经验,懂得行规,倒是一步一个脚印,虽然有些小打小闹的小挫折,总的过程倒是一帆风顺。
  
  在一起的第三年,因为同一部电影同时获得最佳男主角的两个人,一个走得平步青云,一个星途黯淡无光。
  
  正因为这个,当又一个好莱坞导演漂洋过海向斑抛来橄榄枝之时,他这只被困在白鸽笼里的鸿鹄,终于选择背井离乡,奋力高飞。

    
  又一次因为研究剧本趴在书桌上睡过去,又一次在深夜被冷醒。
  
  夜色正浓,弦月高挂。斑从书桌上爬起来,看见手边放着一只白瓷杯。
  
  杯口处余烟袅袅,模糊了窗外的夜色。斑往里面看了看,黑黑的,不知道里面的什么东西。喝一口,立马呛了出来。
  
  甜到发腻的红豆沙,带土这小子,不知道往里面到底放了多少糖。以他这爱吃甜的程度,一口白牙估计也被蛀得没剩多少了。
  
  得找个时间带那小子去看看牙医。斑有一搭没一搭地想,那杯红豆沙放回原位,不会再碰,再拿起剧本,打算继续研究一下里面的人物剧情。
  
  窗外的天空骤然炸开一朵耀眼的烟花。
  
  一闪而过,转瞬即逝。比流星更壮观,比霓虹更美丽。
  
  兴许是哪家胆肥的小毛孩,趁着自家大人睡着就偷偷摸摸地放烟花。自己年轻的时候,也常常跟柱间一起,在不用拍戏的夜晚,趁着整个城市都在沉睡就悄悄躲在无人的河岸边偷偷放烟花。那时认为这是浪漫,在烟火之下拥抱接吻,看着对方的脸被火花映成各种的颜色,觉得特有情调。
  
  又一朵烟花在同一位置炸裂,斑望着这些昙花一现的火光微微出神。
  
  柱间的话,不知道能不能看见。只是,夜已深,他大概也是已经睡了。
  

  
  天空中的所有烟花都已经谢了。
  
  一辆红色跑车在路边停下,车门打开,一个红发的姑娘从里面钻出,倚在车边大喊:“你果然在这里。”
  
  河岸边一个躲着的长发男人闻声转头,也用大喊回应:“水户,你怎么来了?没被经纪人发现吧?”
  
  一来一回两声呼喊在寂静的冬夜里格外响亮,红发姑娘关上车门,沿着滑坡快速俯冲,像一只巨型的毛球滚到男人的身旁。她脱下手套,兴奋极了,摊开手:“经纪人已经睡了,我来找你玩儿。烟花还有么?”
  
  男人在她的手掌心放下一支线香:“只剩这个了,要玩吗?”
  
  竹棒的尖端擦过火苗,一朵小型的花火滋滋地响。暗如绸面的河水上映过一团转瞬即逝的火光,一刹那过后,又归于平静。
  
  水户丢掉竹棒:“不好玩。柱间,你这么快就把烟花放完了。”
  
  柱间点燃一根线香。噼里啪啦,火花掉进河里,浮在水面,犹如天上闪烁的星星。他说:“烟花反而烧得最快,一下子就没了。”
  
  水户又接过一根线香:“说起来,你为什么总是半夜三更跑到河边放烟花?”
  
  柱间专注于河边上的那点火光,想着某个人:“想给某个朋友看。”
  
  水户“咦”了一声:“谁会三更半夜不睡觉,看你放烟花?”
  
  线香慢慢燃尽,柱间望着那朵火花从明到暗,若有所思:“的确,以前的话,我夜晚他白天。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这个点,他估计也睡了。”说着抽出所有的线香,一把燃尽。
  
  一朵朵小型花火汇聚在一起组成一朵绚烂的大烟花,光辉明亮。火光照在柱间的脸上,映成了一朵牡丹的形状,经久不衰。
  
  噼噼啪啪的燃烧声中,柱间打了个哈欠:“要麻烦你载我了,我没开车。”
  
  水户讶异道:“那你在这里待了多久?”
  
  柱间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屑,准备离开:“不久,半个夜晚而已,走吧。”
  
  烟花璀璨,比流星更壮观,比霓虹更美丽。可是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硝烟散去,剩下的,唯有无穷无尽的夜。
  
  
  
  面试的第一天,带土起了个大早。
  
  青春年少的男生总是冲劲十足。天蒙蒙亮,斑还没睡醒,带土就雄心壮志,嚷嚷着“必须争个男主角”就杀出门去。
  
  午后过半,斑饱睡午觉,从二楼下来,看见带土像死狗一样趴在沙发上。看样子,是失败了。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吃点苦头总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斑也没有在意,坐在沙发上继续研究剧本,闲聊一句:“黄了?”
  
  带土脸朝下,无精打采的样子,声音嗡嗡地从沙发里闷出来:“过了。”
  
  这倒是意想不到的。斑问:“那你还郁闷什么?”
  
  带土一动不动,完全就是一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踹也踹不动的那种:“男主角没进,另一个角色进了。”
  
  斑:“什么?”
  
  带土:“那导演说,我天生就是一块当谐星的料。”
  
  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点头认同:“导演说的对。”
  
  带土一跺脚,弹簧一样整个人都弹了起来,爬到沙发上,握紧拳头,站成一座自由女神像:“我不当谐星!我要当影帝!”
  
  影帝之魂燃起,宇智波带土内心的小宇宙终于要爆发了:“我!宇智波带土!未来的影帝!我要当男一!”
  
  斑一剧本扇在带土的小腿上:“年轻人,别好高骛远。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
  
  带土蹲下来,抱紧了斑的手臂:“影帝,爸爸……”
  
  斑戳带土的额头,让他离自己远一点:“叫爸爸也没用。你现在一无所有,什么都去试试,终归是会得到的。”
  
  带土深知斑的脾气,不再请求什么,转过身去坐好,突然问:“那你呢?你在国外已经名利双收,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还要回来?”
  
  阳台没有关窗,有冷风卷进来,吹得斑手中的剧本哗啦啦地响。
  
  斑按着纸张不让它们吹散。扉页处两个男主角的名字,一上一下,看起来像是一对的。
  
  宇智波斑,千手柱间。
  
  曾经温柔了一整段年少时光的人。
  
  他轻轻摩挲人物列表第二行的那几个印刷字体,眼中泛起温柔的光:“或者,我还是想试一试,是否可以重新再来。”
  
  如果有什么是注定了会属于他的,那么推翻一切,重新再来,或许也是一个机会。
  
  只要那个人还停留在原地,等着他。
  
  如果直到最后,还是一败涂地,那么他就回到国外去,再也不回来。
  
  
  
  最后一个镜头拍完,所有的戏份终于杀青。柱间摘下十几斤重的道具,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助理给他倒了一杯水,顺便递上他的手机。
  
  是新片导演的电话。
  
  “喂,千手大影帝,宇智波斑的合同收到了。”
  
  听到那个名字,方才还未从角色含恨死去的情绪中转换过来的柱间哀愁尽释,不自觉地翘起了嘴角:“他签了?”
  
  那边回答:“签了,还一同寄来一份写满标记的剧本,给了很多中肯的修改意见。真是一个敬业的好演员啊。”
  
  眼前浮现起灯光下斑坐在书桌前写写画画的身影,柱间微微笑起来:“他的确,是个好演员。”
  
  导演说:“早知道不用你推荐我都叫他来试镜了。不过你给的资料也是有点出入。例如他喝咖啡其实不喜欢加糖,把你的合同借他参考,他会生气。”
  
  柱间一愣,低不可闻叹息一声,也不知道在感叹什么:“去了国外那么多年,总会变的。”
  
  挂上电话,柱间静静地看着手机屏幕,一阵沉默。
  
  那是一张偷拍的照片,导演刚发的。照片上的男人有着一头瞩目的炸毛,外形俊美,气质非凡,就算丢在人群里也能第一眼就找出来那种。
  
  而在男人旁边的那个,年纪轻轻,一身学生打扮,半边脸上都是疤痕。两人亲密无间,搂搂抱抱,不是父子就是情人。
  
  这孩子柱间没见过,他也知道斑没有一个这么大的私生子。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斑他……
  
  柱间发现他的手竟然在抖。他想打电话过去问一问当事人,又不敢。来来回回,牢记于心的几个熟悉的数字,怎么按都按不对。
  
  大约六七遍,柱间终于放弃,关掉拨号界面。
  
  斑说过,他只是他的前男友而已。
  
  想了一会儿,柱间还是决定打一个电话。
  
  “喂?XX杂志社吗……”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说,偷拍爆料,你得到了利益,可是我们国内影视圈有可能就因此失去一个很好的演员。希望你能够慎重考虑一下。当然,我不会让你无法交差,之前你一直想约的采访,找个时间,跟我经纪人联系一下吧。”
  
  前男友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他像一朵长在路边的野玫瑰。你见识过他的美,感受过他曾经带来的快乐。可是你无法带走他,你注定了不过是他生命中的其中一个过客。他有他的生活,他的快乐,还有下一个懂得欣赏他美丽的人。
  
  尽管如此,你仍然希望他能幸福安康,就算这种幸福不再是自己的责任与义务。
  
  而你能做的,就是临走之前,再看上他一眼,亲自为他接上一捧水,湿润他的枝叶。尽你所能,再努力地爱他最后一次。
  
  这就是前男友。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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